上的注射针,和和气气地问他:“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一起问了吧。你今天打的针有安眠成分,恐怕一会就睡了。”
她说话的腔调真的很温柔,许是多年练舞,在艺术环境下熏陶长大,一字一句都咬得很轻松很柔软。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看到他躺在病床上。
他的这副样子,有点像他。
陆祈安察觉到这一点时,心脏像是被她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沉沉的,沉沉的,下落、不停。
最终嘭地一声,砸落在深渊。
连回声都没有的惨淡。
他想反驳她,说他其实并没有和陆阳铮一样的习惯,他只是生死关头突然想到了这一个招数而已。
但他最终没说。
陆祈安脸上还有擦伤的痕迹,他不知道为什么闭了闭眼,疲惫而倦怠地说:“……我有点困了。”
“好,睡吧。”
她好温柔,那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比阳光还要和煦,比微风还要柔软。
陆祈安假寐过去,他挺直的鼻梁在阳光下打出一点侧影,锋利冷漠的眼在闭上以后,却有了几分孩子气的委屈,他不知道和谁闹着脾气,眉头也微微皱了。
苏衾却是欺身,给他掖了掖被角。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指尖擦过他的眼角。
她的低喃被陆祈安捕捉到,他在巨大的失落与茫然中,感到了难以言喻的伤心。
她说:“真像啊。”
可是分明,她的话语中也包含着巨大的伤心,以及微小的失落。
竟不知道是该可怜谁了。
秋天来了,风从窗户里呼呼吹进来,金桂飘香,沁人心脾。却盖不住她身上的花香,独属于她的温柔的香味。
陆祁安终于再度沉沉睡了过去,他的眉峰却依旧紧紧皱着。
*
陆祁肃:“公司里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和我爸都会帮忙的,一些重大的事情我们都会拿过来让你过目签字。”
面对陆家家主,即便是大他几岁的陆祁肃,也依旧态度恭敬。
病房里,结结实实地站了一堆人,放眼看去,有陆祁肃、陆乔琪,还有几名医生准备给他检查身体。
贺知北站在门外,一边给贺楷元打电话,一边看里头的动静。
陆祈安点头,他面带病态,可是眼神不改锐利,他吩咐着陆祈肃将要做什么,等到安排结束,医生们上前给他检查身体。
贺知北:“小元,你陆叔叔人还可以,很精神呢。你不信啊?待会爸爸让陆叔叔给你讲讲电话聊聊天好吧?”
“……”父子俩还说了不少话,大概小元又说了什么,惹得贺知北啼笑皆非,他最后妥协,说道:
“好好好,我知道你要找你苏衾姐姐,我去喊一下她。”
苏衾人却不在这附近。
贺知北没能找到她人,只好对电话里小元说了抱歉:“待会看到苏衾姐姐,我让她回你好不好?”
小孩又吱吱哇哇地不干了,做出哭模样嘤嘤呜呜,贺知北批评他太过粘人,最后好说歹说是挂了电话。
等到再拿回注意力,看向病房时,贺知北才发现里面的气氛似乎不太好。
他皱了皱眉:“怎么了?”并不客气,直接走了进去,陆祈安脸上的表情很淡,他额角有一处擦伤很深,涂了药水,此时红红紫紫一片,可偏偏他生得俊,这伤口也只让他的长相平添几分冷硬罢了。
陆祈肃脸上的表情慌了:“祈安,乔琪她不是故意的,小孩子嘴巴没把,说话不过脑子,我做哥哥的给她道个歉。”
陆乔琪却已经是红了眼眶,十分不服气地冲他们嚷嚷:“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我哥这么辛苦,结果陆祈安你就颐指气使的,你以为你是谁啊?叔叔不在家的时候,公司里的活都是我哥帮忙的,哪有一回来就归你的道理?”
“现在人瘫在床上,还不肯放点权,你以为你是什么封建王朝的皇帝吗?垂帘听政?”
贺知北面色冷了下来。
他还没说话,就听到陆祈安低笑了一声,他声调平静——平静如深海,可是深海下是重重危机,下一秒,惊涛骇浪就将要掀翻一切。
“堂哥,乔琪今年多大了?”
陆祈肃能感觉到他今天很生气,那种愤怒是压抑在许多情绪下的,他在陆阳铮身边跟了那么多年,早就看透他们这一脉出色人才下,血脉中暴戾□□的痕迹。他用力佝偻腰,重重地给了陆乔琪一个手肘,恨恨骂了一句,然后陪笑道:“祈安,乔琪她今年才满十七岁。”
是比他们都小了好些岁数的年纪。
青春靓丽,活力四射。一看就知道不是陆阳铮的哥哥陆阳启能养成的孩子。
但也不是看上去就木楞听话的陆祈肃能养出来的孩子。
陆祈安微微笑了一下,他若有所思,“是大孩子了。”
陆祈肃身躯发抖了一瞬。他惊恐地看向陆乔琪,她还以为自己是在面对着什么暴君人物,以平民身份挺身而出,自豪自得。
可是……陆祈肃凄楚地苦笑了一下,她以为他这个做哥哥的凭什么甘愿屈尊于陆祈安下,受他挥使?
还不是他清楚自己没有什么能力能守住陆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