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宫女好像只是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哎——”长叹一声后,宫人惶恐不安道,“不知道等陛下痊愈,方太医离开皇宫,陛下的脾气会不会又……”
“嘘,隔墙有耳。”
宫人最终止了声,在转角看到苏曜大刀阔斧走来时,浑身一震,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佝偻着脊背,瑟瑟发抖。
苏曜一言不发,没有多说什么,让这两位宫人离去了。
他往那寝宫方向看去,只能听见风声阵阵,看到空中雪花飘落。
男人身穿玄衣,风尘仆仆,他往宫殿走去,眼神淡漠。
宫殿里,属于皇帝曾经最爱用的檀香早就换成了沉香,明黄帐子里,年轻的陛下卧在里头,借着天光看书。
雪是白的,少女的指是白的。
窗棂开着,有雪花细细碎碎落进,红梅早已经开了,此时被雪花压得摧残,花瓣卷着雪,砸落在宫殿里。
她好似不再那么畏寒了。就这么坦然让窗户开着,自个儿穿得厚厚,十分惬意地在床榻上,卷着被衾看书。
书是前人游历。目力绝佳的苏曜看到书封,那是前朝游人见闻的合集。他年幼时候曾经读过,觉得甚是有趣,还与母后说过想要在成年以后游历山河。
但那稚愿最终搁浅,他后来进了军中,手握刀枪,染满鲜血,权力欲*望,使他再没有拿起那些的勇气。
她未曾听得他的脚步声,那雪白手指细细软软,划过书页时,手腕上的沉香珠子就露出来了。
很美的一隅风景。侧脸姣好,少了最初的稚嫩感,短短数月未见,她浑身上下的气质都变得更加细腻入微,眉峰微蹙,唇角紧抿,瞧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但那俏丽、美艳,从她的凤眼中露出,从那柔白指尖流出,她的面容在天光之下,莹润而生动,这样的美人,怎么能看出她是那个无数人惧怕生畏的残暴皇帝?
红梅花瓣被风卷着,卷着,落在了皇帝的明黄帐子上,雪花早就被地龙温度融化,那花瓣儿幸运,没在这殿内化了,而是落在了这王朝最尊贵人的衾上。
匆匆一眼,苏衾捏起来那梅花瓣。细细打量,很快又了无生趣地揉作一团,丢在一边。
苏曜禁不住挑眉,他靠在宫门不远处,不让林进宝为皇帝报他的来临。他双臂拢着,平视她在明黄帐子里的一举一动。
林进宝喏,垂首不敢再看。
皇帝慢慢吞吞地翻书,她嘴里念着什么,苏曜缓步走了进去,这脚步声此时才被她听到。
但她头也不抬,随随便便就喊道:“崖香,你来了。”
五字出口,没能得到方霭辰的回应。
苏衾这才惊觉有什么不太一样,她急忙抬头,就见苏曜阴晴不定地看着她。
“皇叔?你来了怎么不让林进宝报一声?”
她沉下声音,很不悦地看向林进宝,苏曜为他解围:“臣让他不必报。”
胳膊掰不过大腿。苏衾撇撇嘴,不再说了。
她近日心情不错,尤其是在方霭辰的态度渐渐清晰明了,她的所作所为都得到回报以后,那些愉快很自然地流露出。
放在苏曜眼中,那就是,她一听到“方霭辰”的姓名就忍不住微笑,目中的欣悦并非作假。
苏曜心下冰冷,他走近,就看到她把书给合上了,看起来不太想和他说什么关于这书的话题。
她先说:“皇叔,朕将要痊愈,你待何时何日,要朕让位?”
苏曜:“何时能痊愈?”他的关注点在此。
少女诧然望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居然会关心她,嘴上依旧冷淡淡:“半月后,冬天过去,春天来临之时。”
“听闻陛下最近静心养性,不曾随意杀人?”
“对,”她答得倒是爽快利索,“方医者说这样肆意杀人不好,朕想想也是,便动心忍性,不再随意下旨杀生。”
苏曜从她的肩胛骨看到指尖,再看到被下隐藏的足尖。
她依旧是瘦的,白得明晃晃,比这雪光还要透,柔软指尖落在书封之上,有一种脆弱、安静之感。这多日来未曾杀人伤人,她的眼里,那血光淋漓少了许多,但并没有消失。
苏曜是何等人,他一眼就瞧出,她是改不掉的。她只是将那些情绪压下,藏得严严实实,不给人瞧——错了,只是单单不给方霭辰瞧而已。
她是为了什么?为了方霭辰,所以不想杀人?
苏曜这么想,他觉得可笑,何时一个流着燕获帝血脉的后人——一个残酷、冷漠的帝王,会为了一个普通男人……
他顿住了,蓦然看她,只能从她眼中看出隐忍与乔装,她提起方霭辰时分明快乐,对外人的残酷杀意被老老实实地包裹在所有温柔下。
一个男人啊。
在宫中的岁月里,陛下的身边何时出现过像方霭辰那样温柔可亲的男人?
怕是从没有过,毕竟她这前半生,身边出现最多的只有宦官、宫女,对她好过一丝一毫的恐怕只有张婉——然而她也是对她最坏的人。方霭辰这种,便是他作为他的友人,都会觉得他是个极好极好的人。
方霭辰闲云野鹤、不慕名利,从没将他给出的权力、金钱放在眼里,最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