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帖木儿汗不知大祯人在玩儿什么阴谋,自然不敢亲手将那纸条打开。 他斜睨着眼睛,看向卓力克图道:“卓力大人,不如……你来替我看看,这纸条上写得什么?” 卓力克图跟随坤帖木儿汗多年,自是明白他此刻的心思:坤帖木儿汗是怕这纸条中有诈,才让方才失手的卓力克图打开它。 卓力克图心中虽对坤帖木儿汗略感失望,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接过那支长箭,再取下上面的纸条,展开念道:“下一箭,必取坤帖木儿汗首级!” “取我首级?!”坤帖木儿汗心下一悸,又立即下意识抬头向城楼中望去。 虽看不到城楼之内情形,但他却很快反应过来道:“若他当真能取我首级,那为何方才那一箭不取,反倒要特意送来这样一句威胁之话?!” “大人英明!定是那红衣女子箭法不准,才故意在箭尾上捎带来这么一句恐吓之话,想借此吓退我们!”一直跟随在坤帖木儿汗身边的副将苏克齐忽然插嘴道。 坤帖木儿汗从卓力克图手中拿过那张纸条,再将其揉碎丢掉,道:“想用这区区一句话,就吓退我坤帖木儿汗的千军万马?笑话!” 语罢,坤帖木儿汗忽然一把夺过一旁旗兵手中的红色大旗,再高高举过自己头顶,边用力挥舞,边高声呼道:“铎蠹的好汉们!给我打!重重地打!今夜,我们一定要攻破凉州卫!谁第一个冲入凉州卫,我就将女儿阿丽玛嫁给他!” 坤帖木儿汗这番话,可谓是让一万三千名铎蠹兵,登时士气大增。 因为,每个铎蠹兵都知道,阿丽玛乃坤帖木儿汗最为宠爱的女儿,将来,谁若能有幸娶了她,那定是加官晋爵、前途不可限量!除此好处之外,阿丽玛还被所有铎蠹人称作“草原之花”,更见其容貌之出众! 每一个热血的铎蠹男儿,都曾在夜里,偷偷幻想过能娶阿丽玛做妻子。 是以,坤帖木儿汗选择在此时将最喜爱的女儿的婚事一口允诺出去,可谓是恰到好处。此,不仅及时鼓舞了一万三千名铎蠹兵的士气,还向众人展示了他对攻下凉州城的迫切。 果然,在坤帖木儿汗的鼓动下,铎蠹兵的攻势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他们或是踩在三丈多高的云梯车上,一个接一个地往凉州卫的城墙上爬;又或是几人一组,重新捡起地上被炸成四截的虎头攻城锤中的一截,雄赳赳、气昂昂地就往城门上砸;再或者,有胆子更大些的,竟直接坐到了投石车上,让其他铎蠹兵,将他一路投掷到凉州卫的城墙里面去……! 坤帖木儿汗见兵士们斗志昂扬、虎狼难挡,不由哈哈笑道:“好!好!就是这样!我就不信,我们铎蠹一万三千大军,今夜,还拿不下这么个只有两千守军的凉州卫!” 一个时辰后…… “报!” 凉州卫城楼内,一负责发放炸药的二等护卫,忽然冲至云麾使干信安面前,跪下磕头道:“禀告云麾使!我们手里的炸药,只够再坚持一炷香的功夫了!” “那么多炸药,怎么用得这么快?!”干信安脸上,神色不明地质问道。 其实,干信安哪里能不知道炸药用得如此快的缘由?毕竟,他就是那个一直站在城楼中,观测两军动向之人。 干信安发现,那些原本进攻起来没什么气势的铎蠹兵,突然间像不要命了一般,开始绞尽脑汁、用尽各种法子地往凉州城里钻!而他们凉州城里兵器短缺,不用刚刚得来的炸药逼退他们,又要用什么呢? 干信安明知其中缘由,却还之所以这样质问,皆因他在发泄自己心中的不安情绪罢了。 毕竟,此千钧一发之际,紫珠将军不知去向,坤帖木儿汗的大军又兵临城下,实在让他有些惶惶难安。 在今夜之前,干信安只是一个挂名的正四品云麾使,从未独自指挥过这般场面宏大、厮杀激烈的战斗。如今,因紫珠将军等人都不在城内,他才被迫赶鸭子上架,接过一统大局的指挥使之职! “唉!”干信安深深叹口气,暗自感慨道:若我今夜守不住这凉州卫,让铎蠹兵长驱直入我大祯,那我……岂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不成! 想到这里,干信安忽然出声唤城门领陶婴道:“陶大人!将紫珠将军今夜缴获的那批浸了火油的弓箭,也差人拿上来吧……” 陶婴有些吃惊道:“干云麾使!紫珠将军在一个时辰之前,带着我们凉州卫的最后一批武器出了城。这……带火油的弓箭,可是我们手中的最后一批武器了!用完……就没啦!”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陶婴脸上略带绝望之色。 干信安深深看他一眼,突然决绝般笑道:“没了就没了!我们……不是还有血、有肉?这血肉虽不如刀枪锋利,但总能替凉州卫的百姓们抵挡一阵子。即便最后被铎蠹人破了城,我们也总不能厚颜无耻地死在凉州卫百姓后面吧?” 陶婴半张着嘴不说话,半晌才从腹中泄下一口气,苦笑道:“干云麾使说得对!既早晚都是死,不如死得轰轰烈烈……体面些,也总好过世人诟病……” “我正是此意……”干信安一脸坦然地看向陶婴,目光中有些视死如归。 “不可!不可!”就在大祯守卫将一摞摞浸了火油的弓箭搬上城墙之际,一道瘦弱的身影忽然从石阶口冲上来,连连阻止道。 “荣习柬?!你上来做什么?”云麾使干信安颇为不快地看着眼前的来人,毫不客气道。 荣习柬用衣袖揩了揩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道:“干云麾使!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