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饿鬼虽然也害怕,但在几个弟弟面前,却只能故作镇定。 他强装冷静地看了看燕氏在胸口的、与他们死去的爹一模一样的刀口,恨恨道:“肯定是后来赶到的官兵杀了她!我就知道,那帮狗东西不会放过咱娘!” “大哥!爹、娘都死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其余几个兄弟,都在等着老大的决策。 老大饿鬼想了一会儿便幽幽看着西北方向说:“我们先将爹、娘埋了,再去铎蠹!我听村子里的人说,大祯常年征兵,就是为了和铎蠹人打仗!既然大祯官兵杀了我们的爹、娘,那我们当然要为爹、娘报仇!这辈子,我们能杀多少大祯官兵,就杀多少!” “好!”其余几个孩子听了饿鬼的话,全都纷纷附和。 就这样,六个孩子在埋葬了自己的父母后,便一路打听着,向铎蠹出发了。 但逃出大祯边境直接去铎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因为时值大祯与铎蠹的连年战事,所以,在出关、入关方面,大祯边境都盘查的十分严格。 燕伯六小鬼为了能尽快出关,竟在关口与大祯边军起了冲突。 那些边军将六个小鬼猛打一顿,又把他们随意丢弃在路边。 六个小鬼奄奄一息之际,刚好遇到一队去荒钚的骆驼商队。 那商队的头领心善,不仅将六个小鬼一一救起,还将他们一路带去了荒钚。 到了荒钚,那个领头之人又毫不吝啬地供他们吃喝,更请很多中原来的汉人传授他们高超武艺。 多少年过去,燕伯家的六个孩子,终于从六小鬼,长成了名副其实的“燕伯六鬼”。 要说当年救起他们的人,乃是波多罗索身边的一名皇室宗亲。 为了报答这位皇室宗亲的养育之恩,燕伯六鬼自然而然选择留在了荒钚。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燕伯六鬼一直身在荒钚,但他们却始终没有忘记大祯官兵杀害自己父母的血海深仇。故,每逢父母忌日那天,他们都会相约横穿这片广袤的荒漠,不辞辛劳跑去大祯各地边境,刺杀各卫或各司的大祯官兵。 燕伯六鬼身手极好,每每杀了官兵之后,无人能捉住他们。且,他们每回都不在同一个地方作案,所以,便导致大祯边防官兵无法提前布下埋伏捉住他们。 就这样,许多年过去,燕伯六鬼靠频频杀害大祯边境官兵,而渐渐在中原武林有了名声。 当时在醉青楼听到这则传闻时,沈一心就曾派专人调查过燕伯六鬼。 经调查发现,传闻的大部分属实。 按理说,这些传闻若是真的,那燕伯六鬼的身世便当真可怜。 但可怜归可怜,燕伯六鬼却着实不该把那几个杀害他们父母的官兵的过错,归咎到全体大祯官兵头上。再者,就算那一年的燕伯六小鬼懵懂无知,可说到底,终归是他们先动得手。倘若他们不先动手,恐怕大祯官兵也不会杀了他们的父母…… 沈一心看燕伯六鬼望着自己的憎恨眼神,心中暗暗腹诽:这世上,无论是谁,都喜欢把罪责推卸到别人头上,其他人这样,燕伯六鬼也不例外。长大后的燕伯六鬼或许早已明白过来,是他们当年的莽撞,才导致父母丢了性命。但对于这个事实,燕伯六鬼并不想面对与承认。他们不停用憎恨大祯官兵这件事来麻痹自己。他们认为,只有这样做,才能洗脱他们间接害死自己父母的嫌疑,也能从良心上过得去。所以,一直以来,他们不光恨大祯所有的官兵,更恨我这个官兵头目…… 沈一心想得不错,燕伯六鬼确实恨极了像沈一心这样的大祯官兵首领。 燕伯六鬼总觉得,当年那两名小兵之所以敢杀他们的爹娘,定是提前得了头领的授意!那些杀人小兵固然该死,但下达那样命令的首领更该死!所以,自然而然地,名震整个大祯的紫珠将军沈一心,便成了燕伯六鬼当下的首要攻击目标。 个头最高的老大饿鬼忽然开口道:“我敬你一个弱女子能做到大祯威震四方的大将军,所以,选择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说吧,你想怎么死?我们哥儿几个,好尽量成全你!” “嘿嘿嘿嘿……!”听了老大的话,其余几人不由发出一声声怪笑。 紧接着,便见一道黑影突然穿过眼前还在簌簌流动的流沙浴,将手里的东西,快速朝沈一心颈间抛来! “嗖!” 沈一心在越影马身上打了个转儿,不费吹灰之力就躲过了那东西的攻击。 而那武器的主人:老大饿鬼,也趁机落地,站在了离沈一心一丈开外的对面。 其余几人见状,连忙施展轻功,齐刷刷跃过流沙浴,并排站在了饿鬼后面。 方才,沈一心一直在想燕伯六鬼的身世,根本没有仔细去看他们手里的武器。 离近了才发现,他们的武器竟都是由最基本的农具改装而来的。 老大饿鬼抗在肩上的是一柄黑色铁锹;老二赌鬼用得是一把用钢柱做杆、钢丝做头的坚硬扫帚;老三酒鬼用得是尖头闪闪发光的锋利镰刀;老四色鬼手里拿的是一把用银色铁链拴住的黑色锄头;老五懒鬼拖在地上的是一副极宽的铁耙;老六最为矮小,用得便是故意用石头做短一截的杵臼。 这些东西,想必就是当年他们杀死那两个大祯官兵时所用的农具了…… 沈一心边如是想着,边低头躲过老二赌鬼往自己脸前递过来的钢丝扫帚。 见那把扫帚头上捆扎的钢丝甚密,沈一心不由暗自嘲讽:要是被这个东西戳中脸,那以后,我岂不得变个大麻子? 不过很快,沈一心就没有闲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