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被称作乐器流氓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般的乐器只能震撼你的灵魂,而唢呐,它可以震出你的灵魂!
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就像百十串鞭炮对着耳朵噼里啪啦,震得人头皮发麻。
唢呐的声音和秦腔相和,顿时变成双倍的快乐。
不仅选手耳膜在震,连地面仿佛也开始晃动。选手们感觉自己现在不是身处海洋沙滩阳光明媚的的夏半岛,而是在黄沙漠漠的黄土高原,两个人在山岗相对而站,一个唱秦腔,一个吹唢呐,这感觉不要太酸爽。
在好似一阵狂风摧枯拉朽中,那几个人脸色由红变黑最后变白,纷纷支撑不住,捂着耳朵跑出训练室。
他们在海外多年,什么时候见过这阵势啊。
就算一个乐队摆在这里,也敌不过这一声唢呐啊!
少年唇角微抿,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谢谢你们。”
余心月与女孩相对一笑,女孩比出V的手势,“耶!”
“我叫徐眉。”女孩率先自我介绍。
少年轻声说:“叶闻笛。”
余心月怔了怔,她在网页看到过这两个人的资料,当时只是扫一眼照片,叶闻笛是花旦装扮,徐眉则化妆成老生,导致她一直认错两个人的性别。
她还没开口,徐眉就嘻嘻笑道:“我知道!你是余心月!大名人!”
韩江地区赛太精彩,反转一轮接一轮,但凡对寻音有点了解,都已经吃到这口瓜了。
“没想到你会弹钢琴、会架子鼓,还会吹唢呐!”徐眉瞪圆眼睛,“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余心月笑笑:“乐器是共通的,没什么厉害的。”
徐眉摆手:“你也太谦虚啦,那你会唱戏吗?”
余心月摇头。
徐眉失落地叹口气,眼睛又转向叶闻笛,“你刚才为什么不接我的词啊!”
叶闻笛耳垂红如血,“我、我……”
徐眉一摆手,“我知道了,你不会唱秦腔对吧!哎呀幸亏你没开口,不然一口气提上去扯破嗓子可怎么办,那我得内疚死。”
在戏曲文化渐渐没落的时代,徐眉遇到有共同爱好的同龄人,格外兴奋,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叶闻笛只是低声附和,声音细如蚊呐,反而像个害羞的姑娘。
而余心月则是跑到一边拉起小提琴。
其实最开始她是想吹唢呐的,但刚刚拿起,就收到徐眉和叶闻笛的双人凝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讪讪放下唢呐,杀伤力这么强的武器,可不能对准友军。
徐眉:“刚才的女驸马,你可以再唱一遍吗?我觉得你唱得特别好!”
叶闻笛扭捏半晌,清清嗓子,唱出《女驸马》中最脍炙人口的一段词:“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个个夸我潘安貌,原来纱帽罩啊罩婵娟!”
声音像玉珠滑过,出奇的润,一听就知道下过苦功。
可惜他正处在变声期,有点影响发挥。
余心月心里为少年叹了口气,要是早几年或者晚几年,他都能取得更好的名次。
徐眉一边鼓掌一边笑着说:“你唱得可真好!”
叶闻笛羞赧地垂着头,而后轻轻一抬眼,黑又润的大眼睛斜斜望过来。
余心月想,这两个孩子祖师爷真是赏口饭吃。
眼波、面容、嗓音、身段、姿态……都让人惊叹,她对戏曲知晓不多,无法作太多评价。
只是现在这个时代,人们更喜欢好看的脸庞,劲爆的舞蹈,直白的歌词,很少有人会静下心去欣赏戏曲里那一唱三叹的爱情。
能偶遇两个这样的少年,难得。
——
抱头逃出训练室的都是青说签的艺人。
他们越想越憋屈,大家都是来参加比赛的,凭什么你们三独占训练室啊。凭什么……凭什么要吹唢呐那种明显犯规的乐器?
就凭你声音大吗!
王蚊说:“吹唢呐犯规!”
轩之墨大声喊:“你声音大点,我听不清!”
被这么一震,震得他们现在都在头皮发麻,耳朵里嗡嗡响。
几个人过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缓过来之后他们又不甘心了。
自己这边明明人多势众,凭什么就被一把唢呐吹走了?
而且吹唢呐的还是自家公司的死对头,老总千叮万嘱要对付的人物。
王蚊心里很不服气,“咱们也去吹,和她对着吹!”
朱茜潼打了王蚊一拳,“你会吹?我会吹?我们谁会吹?”
他们对西洋的乐器倒会一点,但唢呐这种土生土长,从满月吹到头七的东方神秘武器,他们还从来没有练过,也没有摸过。
这个年代玩西洋乐是流行,唢呐秦腔之类,大多被年轻人视为老土,不屑学习。
拿着架子鼓耍帅的时候,谁能想到自己会被一只唢呐吹得抱头鼠窜呢?
现在他们开始懊恼,当初怎么没学学唢呐了,实在不行二胡也可啊。
大家对着吹,你吹头七我拉出殡,看谁先入土!
朱茜潼向来是有主意的,想到个一雪前耻的办法,“咱们公司来参加比赛的人有多少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