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总坛大殿,各坛主和护法正在禀告辖区内工作报告,上首高高坐着一个老妇人。
老妇人雪白银发一丝不苟地挽成高髻,坐在案首杏目圆睁,顾盼神飞之间气势不怒自威。
这名老妇正是尊贵的魔后,古稀之年的江大鱼。
感激整个魔道倾尽全教之力供给江大鱼灵草珍馐与天才地宝,她如今七十来岁了,却耳不聋、眼不瞎、背不驼,牙齿更是一颗也没掉。若不是那满头的银发,她看起来就跟,四五十岁的老姑娘似的……
善医理的北坛主卫明断言,他们精神矍铄的魔后娘娘,少说还能再活二十年。
当年那场轰动四海的封后大典之后,魔尊夏威和寒玉仙尊丌元白双双负伤,各自回山闭关、少有外出。在魔尊闭关的这几十年里,魔教一切事物便由北坛主卫明辅佐魔后舒小翠暂为打理。
只是可惜了魔后舒小翠,好好的新婚大典却摊上前夫哥丌宗主上门砸场。虽然没有被抢亲成功吧,却导致她在本该和魔尊新婚燕尔、你侬我侬的时候,生生守了几十年的活寡。
几十年里,魔尊间或也曾出关过几次。
每一次出关见着他的魔后,魔尊都要生生叹息与摇头。
他的魔后,是一次更比一次老,一次更比一次丑。这让他如何下得去口,去和魔后装作小夫妻浓情蜜意的样子?
魔尊干脆就越来越喜欢闭关了。
左护法偷偷跟右护法八卦说,哪天他们的魔后彻底油尽灯枯了,他们的魔尊说不定就会彻底出关了。
北坛主狗腿儿地站在魔后右侧扮演凡间太监总管的角色,西坛主告了假,南坛主和东坛主在汇报近期碧清草的销量,左右护法在咬耳朵。
众人聊得正在兴头上,忽听外面侍卫犹犹豫豫地说玉虚宗的少宗主来访。
这些年亓官柳被秦虞□□地很好,温润君子之名传遍八荒大陆。他在享受正道名门正派尊荣的同时,自然而然也就和魔教没什么明面来往甚至还存在些小敌对。
这也就导致魔教的许多人不知道该喊他叫少主还是叫啥。
江大鱼挥挥手,示意放亓官柳进来。于是手下侍卫的通报又变成了“少主到”。
有事再议,无事退朝。在场的都是人精,不愿打扰江大鱼和亓官柳母子团聚,都给散了,就还剩江大鱼被侍女搀着,独自回了殿后的寝居。
七十来岁的江大鱼很有精神,近五十的亓官柳看起来更像是个十七八岁的翩翩少年郎。
按照修士的习惯,亓官柳本身也是个翩翩少年郎。
青葱稚嫩的少年郎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边还带着一个四百多岁的妙龄少女。
“娘,官柳来看你了!”一进入寝居后殿,亓官柳就亲热地喊道。
江大鱼歪在榻上,挥挥手表示知道了。
“娘,咱们上次见面,还是十多年前吧。这一次官柳特地带了中意的女子前来看你!”亓官柳亲昵地坐到榻上,孝顺地给江大鱼捶着背。“冰儿,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我娘,快叫伯母。”
“伯,伯母。”
江大鱼朝殿中站着的碧衣女子看了一眼。
老熟人啊,蓝冰儿。
岁月对修士真是厚待,四十余年未见,蓝冰儿还跟当年小树林里被她坑的时候一样的漂亮。
“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江大鱼歪在榻上,淡淡地夸奖道,“你要是喜欢就纳进来。翠墨,从本宫的妆匣里拿支钗子来,送给这位,你叫什么名字?”
“蓝冰儿。”蓝冰儿咬着牙说。妻为娶,妾为纳。“纳”这个字刺痛了她。
江大鱼身为魔后,妆匣里有不少好东西。璀璨夺目、珠光宝气的同时,也都是不俗的法宝和法器。但侍女翠墨在妆匣里挑挑拣拣,老半天才从角落拿了一只啥性质都没有的普通金钗递给蓝冰儿。
江大鱼对蓝冰儿的态度敷衍,察言观色的侍女对蓝冰儿也就跟着敷衍。
看着那枚凡人才会戴的普通金钗,蓝冰儿面色不大好看。
就是前世她头一回见着这亓官柳的老娘时,收到的对方礼物也比现在这枚金钗要好。更何况如今这舒小翠所穿所戴无一不是上品法器。只见她用鎏金冕梳着如意振翅高髻,头顶斜插着一支檀木箜篌簪,双耳是幽红的似火琉璃坠,手拿一柄泥金真丝绡麋竹扇,身着一袭烟罗紫的暗花细丝褶缎裙,脚上穿一双宝相花纹云头锦鞋,旁边是一个缠枝牡丹翠叶熏炉。
从头到脚都是熠熠闪光的法宝光辉,随便抛出个玩意儿来,也是在修真界价值连城的宝贝。
可对方就这么拿个凡物金钗打发她。
亓官柳却很高兴。
“娘,没想到你竟然把这么昂贵的东西送给冰儿!”他转头对蓝冰儿道:“冰儿,这可是我娘还在凡间时候就戴的金钗呢,对我们母子来说都有很大的意义。你还不快跪下来谢谢我娘?”
“跪?”蓝冰儿有点儿懵。
“不然呢?”亓官柳疑惑地看着她,神色间也带了些不满:“接受长者恩赐,不该跪下来谢恩吗?更何况这还是你头一回见我娘。说起来,你刚才一见面时候就该下跪问安的,我娘可是魔后,整个魔道的修士见了她都要下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