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那些为了嚼八卦而不惜冒着得罪亓元白的风险,数日来坚持不懈地将神识投注在寒玉峰的外宗宗主与长老,此刻恨不得自戳双目。
这个亓官柳,也太敢讲了些。
秦虞眼尖地看见亓元白刚踏出府邸的右脚又蓦地拔了过去,那袭向来纹丝不乱的雪白长衣迎风抖了两抖,这才出现在人前。
“荒唐!”男人震怒着回答。
“本座何曾与这女子两情相悦?简直是无稽之谈!”
“啊?”亓官柳又惊又喜,眸子里迸发出璀璨的欢欣:“难道冰儿爱得仍然是我,父亲您对她只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这怎么好意思。”
亓元白:……
老眼昏花中,蓝冰儿仰头看见她的齐白师兄一如既往的清俊出尘、如雪如月。而她,却已经是个衰老而丑陋的老婆子了。
齐白师兄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那眼神冰冷到仿佛在看一只蚂蚁。
亦或是,一只蟑螂。
齐白师兄微蹙着一双剑眉,面上的表情极其冰寒,一开口便是正道魁首与寒玉仙尊的冷漠与威严:“本座与这女子,从未有过瓜葛。”
蓝冰儿的心,沉到了谷底。
高高在上的亓宗主训斥亓官柳道:“孽畜!这女子既是你的恋人,便当由你自己负责救治,如何能为她来求本座?更甚者为了她而空口污蔑于本座,你居心何在?”
“我救治不了她,所以才来求您的九天玄草。”亓官柳面色平静。“是污蔑还是事实,您自己心里清楚。您只说,您愿不愿意拿出九天玄草救治蓝冰儿?”
凛冽狂风呼啸着在山谷里打转,发出令人生怖的尖利哀嚎。寒玉峰上随处可见的嶙峋怪石染上了一层稀薄碎冰,在北风下折射出刺眼的白光。
天灵根的两父子双双对峙,秦虞等长老全都眼观鼻、鼻观心,沉默着不发出任何的声响。
“亓宗主,求您开恩,救救小女!只要您能拿出九天玄草,您以后要我们碧清宫作什么都行!”压抑森寒的氛围中,蓝长老猛得跪了下来,她匍匐到亓元白的脚边,抓着他的白衣声嘶力竭地喊道。“求您开恩,求求您!”
亓元白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看向蓝冰儿母女的眼神里已经毫不掩饰憎恶和鄙夷。
在蓝冰儿被魔道抓住,而亓官柳却迟迟都没有去救她时,亓元白便已经觉得不对。在蓝冰儿都已经被碧清宫惯常无脑善妒的女修给捅了个对穿,可亓官柳还是未曾露面时,亓元白便深深发觉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测。
到如今,亓元白算是彻底明白,这个蓝冰儿根本就不像他预想中的那样,让亓官柳对她情根深种。
真是没用的东西!
亓元白瞬间觉得过去几十年活吞了几百只苍蝇。
恶心又愤怒。
他怒甩广袖,嫌弃地将扯着他衣袍的蓝长老给掀飞老远,神色阴鸷地对亓官柳道:“九天玄草乃是上古神草,如何能浪费在一个练气期老妪身上。几十年露水情缘于修士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过眼云烟。本座以为,既然你无力救治这个女修,你不如就放下这段情缘,斩去这段因果,甘心做一个无情无义之人,只管心无旁骛地专注修炼就好。”
一般的年轻修士听到此话,定会愤怒地跳脚,而后热血又冲动地表示自己绝不会去当那无情无义之人。
然而亓官柳却微微一笑,拱手道:“既然这样,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不仅如此,他还郑重地祭出自己的笛中剑。
挥剑一指,地面刹那沿着他剑气的方向,在蓝冰儿面前割裂出一条深而利的长长裂缝来。
剑气磅礴浩荡,一剑飞沙走石、开山裂地。蓝冰儿可以感觉到剑气卷起来的罡风里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寂灭杀意,直直扑向她的面门。
衰败苍老的身体控制不住,蓝冰儿颤抖恐惧地失了禁,几百年不曾有过的骚尿味从她的裙摆下方传来。
也是在那失禁的瞬间,那股寂灭的剑气在她发梢之处堪堪停住了。
在场众人无不转过脸去。
“吾亓官柳,同碧清宫蓝冰儿,从此以后男婚女嫁、桃花流水,各不相关。大道迢迢、上下求索,愿你我二人各自安好、再无瓜葛。”
少年深沉的眼睛里无悲无喜、寂静荒芜。
瑟瑟发抖的蓝冰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给硬生生地剜去了大半。这种感觉在她元婴被毁、丹田被废、全身被捅了个对穿窟窿时都不曾体会到,慌张、无措、不安、惶恐,就好像什么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突然失去了一样。
“什么东西,我的什么东西丢了。”蓝冰儿顾不得处理裙下脏污的液体,困扰而痛楚地低声喃喃着。
亓官柳已经转过身去。
“不!!”
电光石火间,蓝冰儿突然意识到,她这辈子再也成不了仙了。
而她原本是可以成仙的。
她有重生的机缘,她有亓官柳的护航,如果她从一开始就坚定地跟随亓官柳,她一定可以成仙。
蓝冰儿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撕心裂肺地朝着亓官柳的背影喊道:“小柳儿,我错了,求求你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