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苏文年走向他妈妈,“你别为我担心,我觉得去农村也挺好的,能帮生产队干活,总比现在这样成天无所事事的好啊。”
学校已经很久没上课了,偶尔开课也是念些名人名言。
别说数理化史地生之类的课程,就连语文这个最基础的文化课都不上了。
苏文年已经忘记上次认真上课是什么时候,学校不给他们上课,又不让他们毕业,之前有人想办法托关系找后门进了工厂,结果档案全被退了回来。
如今工厂明确规定不收他们66、67和68届三届的毕业生……
他们不能考大学,也不能去工厂工作,几乎所有路都被堵死,唯独只有一条去农村的路。
“妈,你让我去吧,我待在家里真的觉得自己是没用的废物!”苏文年虽然努力想隐忍住内心的情绪,不让爸妈担心,可还是控制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啊?你怎么会没用呢?你最有用了,你多有画画天赋啊?”白露抱着文年说,“你不用工作,你就待在家里画画,画什么都行,妈妈看着就开心。”
苏小四这时候起身说:“三哥,妈说得对,你不仅画画好,学习也好,只是没碰上好时候,你的手是用来画画的,不是用来扛锄头挥镰刀的。”
说到这儿,他语气坚定道:“让我去吧!我马上就十五岁了,符合年纪,我去农村插队正好,农村适合我,我早就想去了……”
“让我去!”苏小武说,“我在农村待了最久,完全不会不适应,你们都别和我争了,要比下地种田,没人比得上我!”
“五弟你说什么呢?你才几岁啊?你连初中都没上,怎么轮也轮不上你啊?你别和我抢,就这么决定了,咱们厂第一个去农村插队的人就是我!”
说这话时,苏小四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双手叉腰,语气雀跃地说:“一想到能去农村,我开心得连觉都睡不着啦,哈哈哈……”
“不许去!”白露握着拳头,语气严肃地说,“你们谁都不许去!”
“妈,爸是厂长,他得以身作则,咱们家必须有个人起表率作用先去农村,这样别人才不会骂咱爸,你拦着我们,不是让爸继续被骂吗?”
白露说:“我宁愿被所有人骂也不会让你们去农村的!你们知道农村条件多艰苦吗?我去过一次再也不想去第二次,床上都是跳蚤虱子,村里连厕所都没有,只能去猪圈……”
回忆起去丈夫老家的事情,她还觉得有心理阴影。
“妈,你太爱干净了,我可不一样,就算是泥地我也能睡。”
苏小四还要继续说,被他妈妈生气地打断道:“小四你现在会这么说,因为你从来没去过农村,等你去了你就会后悔,会哭着闹着要回家。”
说完,她语气强硬道:“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们谁也不许再提去农村的事情,听见没有?除非你们想把我气死。”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最终看向他们妈妈。
苏小武注意到四哥张了张嘴,还想据理力争,忙拉扯了一下他四哥的衣袖,小声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妈妈发这么大的火,你别再惹妈妈生气啦。”
苏小四看了看五弟,又看了看妈妈,无奈地妥协,不再吭声了。
次日,学校里,锦宝在教室里待了一天连老师的面都没见到。
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了,很多时候老师虽然来了教室,但只是给他们念念报纸和新闻,什么知识都不教。
虽然她上不上课无所谓,但是她觉得班上的同学们正是增长知识的关键年纪,这样浪费时间真是太糟蹋了。
“五哥哥,你今天上课了吗?”回家的路上,锦宝问。
苏小武摇了摇头,“没呀,老师没来……”
“昨天呢?”
“昨天倒是来了,但只给我们念了两首诗,然后就让我们自习了。”
两个孩子一路闲聊。
回到家属楼时,他们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几乎楼里的所有人都聚在了院子里,黑压压的一片,全站满了。
人群最前头的人高高瘦瘦的,锦宝没见过,不过她猜想他应该是比爸爸职位高很多的人,因为爸爸此刻站在一排八个人中最右边的地方,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只能当个背景板。
“如今吃商品粮的城镇人口过多,我市计划减少城镇人口至少八十万人,压缩学生十万以上,这需要大家的配合,到了农村,我们会给你安置住房、炊具和农作工具。
如果是知识青年,到了农村会有帮助你们的人,不用担心吃饭问题,你们放心,农村没有你们想象的可怕,你们要发挥力量,勇于建设农村。”
讲话的人看了一眼稿子,继续说:“接受动员的人尽快找你们苏厂长报名,单身的知青插队,一个人补贴250元,如果农村有亲属,投亲插队,一个人补贴120元,如果你们不放心子女单独去农村,也可以成户插队。
成户插队的意思就是一家老小举家搬去农村生活,不管是八岁九岁还是八九十岁,一个人补贴150元,如果家里有十个人,那就是1500元巨款啊!”
之前静默无声的人群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