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支尚书府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自然也惊动了最高负责人,也就是乔玄。
张溪被打板子的过程枯燥且漫长,还有几分血腥残忍。
但乔玄站在原地,硬生生从头看到尾,在这期间,这张容颜秀美的面容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他看起来甚至可以说的上十分温和。
就是这样如湖水一般的沉静,才教人瞧了觉得害怕。
便是有天子护着的魏寒,也不会轻易的同这位盛名在外的乔太傅对上。
乔玄的名声,并不仅仅是京城吹嘘出来的虚名而已。他的老师是权倾一时的老丞相,祖父更是深受三朝天子倚重的元老。
张溪莽撞无脑,而且自以为是。这位年轻的太傅却是心思缜密,而且朝中乔玄声名煊赫。
他身后站着的祖父,叔父,还有乔家大族,都是老奸巨猾的智者,而乔玄是乔家这一辈中最出色的那一个。
乔玄出来不久,魏寒便缩了起来。
等看完羽林骑把两百大板打完,乔玄便进了魏寒在的屋子。
他靠的并不近,远远看了一会魏寒,语气很是温和,听起来还带了几分内疚。
“我治下不严,让仲荣受惊了。”
仲荣是魏寒的字,他在家行二,这个字代表了家中长辈对他极高的期望。
魏寒搁下了手中的笔,语气带了几分受宠若惊:“这事情是张溪所为,与大人没有干系。”
乔玄瞥了一眼桌上整洁的公文:“仲荣头部有疾,且先休息几日,我府上有位神医,若是不嫌弃,我请他为你看一看,这头上的伤万万不能马虎。”
魏寒心中一凛:“陛下已经差太医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只是些皮外伤,我修养几日便好。”
公务也不在尚书府处置了,他怕自己和对方共处的时间久了,让乔玄看出什么端倪来。
虽然乔玄八成已经看出来了,可他不能当众暴露,浪费了天子的一片好心。
乔玄的声音就带了几分可惜:“那仲荣可要好生歇息,有你这样的官员在,是齐国之福。”
魏寒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胡乱塞了些公文进自己的小箱子,然后应了卯,告了几日的假。
等到魏寒回到了将军府,正准备收拾东西,就和顾萧撞上了。
后者看到他,吓了一跳:“你这头怎么了?”
他本来还打算请魏寒去喝酒,毕竟他这一走,两个人就此分别,再相聚可能要半年甚至一两年。
为了这场饯别宴,三十年的女儿红他都从树下挖出来了。
魏寒把箱子放到一旁,就同他简明扼要的说了张溪的事情。
“对了,陛下赐给我的东西里,除了金银,还有一处宅子,离此地也不远,自今日起,我便要搬过去住了。”
这宅子是以前一个犯了罪被贬谪的大臣的宅子,不是特别大,但是地段和景观都很好,里头还有处温泉。
这宅子被收到原太子的名下,荒废了大概半年没住过人,仆人是里头自带的。
这些人连着这宅子,一并被乔青在今日赐给了魏寒,作为明面上的赔礼,实际上的奖赏。
毕竟她是个好上司,福利要给够,才能让人死心塌地为她做事。
乔青名下有很多财产,可惜很多都不能拿来换成金银。
宅子这种固定资产,不能变现就没法体现它高昂的价值,还是拿来赏赐人性比价高。
魏寒同顾萧感情极好,可他于顾家到底是外人,堂堂度支中郎将,这么长久在别人家里待着也不是事。
刚入职忙得脚不沾地,都未回来几次,一直没定下合适住处,现在皇帝赐了宅子,自然越早搬离顾府越好。
“那感情好,就把践行的地点定在你的新家,践行宴乔迁宴一起给办了,还能省下一笔钱。”
可能是受了年轻天子的影响,现在顾萧张口闭口也都是钱了。
“还有一件事,陛下说了,这几日京城乱,宫里事务繁多,为了你好,他明日就不来为你践行了。”
什么事务繁忙,根本就是因为怕麻烦,还要多花钱吧。顾萧小声嘀嘀咕咕了两句。
转念一想,算了,天子打人还挺疼的,他怕分离的时候还得挨一顿削,心意带到就足够了,不来也挺好。
乔青是真的挺忙的,她前脚整治了张溪,后脚就对张家出了手,凡是京城为官多年者,鲜少有完全干干净净的。
再说了,张溪同魏寒本无冤无仇,他都能为了利益这般打压陷害魏寒,说明本身就是个心胸狭隘没多大本事的人。
能养出他这种人的张家当然不可能属于那极少数的清流。
都道墙倒众人推,张家的仇人也不少。乔青这边才露出风声,一大堆张家欺男霸女、鱼肉百姓、收受贿赂的证据便像是雪花片一样,通过各个渠道送到了天子手里。
有些是捏造,但大部分都是张家人真实做过的事情。
乔青要发作人了,只是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和借口,真假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拿着这些如山的铁证,她就势剥夺了张溪父亲的爵位,抄了张氏一族的家。
连带着那位张太妃,都被打发去了皇陵,为先帝诵经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