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山书院并不在京城内,而是坐落在城外不远的敬亭山上,因山上种满松柏,故首任山长在创立书院之时命名为“松山书院”,尽管颇负盛名,达官贵人都想把自家孩子塞进来,但书院还是贯彻了创办以来的宗旨“才德为先”,因而并未沦落成“镀金之地”,反而是像沈文晖这样家境尚可的平民子弟占了多数。
“王叔,真是麻烦你了,这是一点心意,你拿去喝茶吧。”沈文晖从牛车上下来道。
被唤做王叔的是沈家多年的老邻居,因家中有几亩地,买了头牛,农闲之时便赶车换几个零用钱。
王叔忙摆手“这我可不能要,出发前你爹也来我家给你婶子塞了几角碎银子,要我说,咱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了,送你来书院还要收钱的话,那我成什么人了”
沈文晖微微一笑,他爹虽然不爱说话,做人做事却都是没的说“您也别推辞,我这可不是给您的,这次回家也没见到虎子,您拿着给他买点肉补补身子吧。”
王叔迟疑了,虎子是他唯一的儿子,奈何因为早产身子一直单薄,他这个当爹的只能拼了老命,趁还能干的时候给儿子多攒点家底,为了攒钱,家里一月见荤腥的次数也不多“那叔就先谢谢你了,下次回家,我让你虎子兄弟过来谢谢你。”
沈文晖看着王叔的牛车渐行渐远,转身道“走吧,我们也该回书院了。”
为了让参加会试的天字班学子能够专心备考,书院给班上的学生都放了一个月的假,如今会试已过,大家自然陆陆续续地回来了,沈文晖去教管先生那里销了假,回到了学舍。
松山书院的学舍条件倒也不算艰苦,四人一舍,小厮端砚正在重新收拾整理床铺,旁边一同窗开口了“哟,听说耀之兄此次因病错过会试,小弟心中真是为你感到惋惜啊。若是沈兄下场一试,这名次定然上佳,真是可惜了。”
沈文晖暗道一声来了,说起来他与这位同窗王锦年也并无深仇大恨,一是乡试他的名次正好压在这位仁兄上面,二是在天字班,先生有时会表扬他的策论,反例嘛,就是这位王兄的了,都不是什么大事,结果沈文晖自此就被盯上了,也不至于大打出手,只是这样拐弯抹角地冷嘲热讽让人心中膈应罢了。
“多谢王兄抬爱,一来生病非人力所能避免,二来王兄这等话在小弟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说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兄早已知晓会试结果呢,麻烦可就大了。”
“你争口舌之利,有失读书人风范”
沈文晖哑然失笑,王锦年真的是被家里人宠坏了,哪有挑起争端又倒打一耙甚至振振有词的道理,合着真的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沈文晖不再说话,安静地看书,虽然他前世中了会元,且文章功底都扎实了不少,可距离他仔细地看科考书籍已经过去了十几年,这基本功嘛,还要从头再来,否则可就贻笑大方了。
王锦年自说自话,也觉得无趣,恨恨地瞪了正襟危坐看书的那人一眼,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