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早课之后,教渝何先生沉声道“其余人按时去用早饭,耀之跟我来一下。”
“先生,您找我有要事”
沈文晖拱手行礼,话虽已问出口,心中却早有几分猜测。
“耀之啊,自你入书院进学我便一直教你,从地字班升到天字班,我看着你以贫家子的身份,从懵懂少年到如今的谦谦君子,一路走来殊为不易,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只盼你重振斗志,耐心积淀,三年后一举高中。”
沈文晖没想到竟是这样一番话,没有恨铁不成钢,也没有扼腕叹息,有的只是师长对弟子的一番谆谆教诲。
是他狭隘了,世人并不都以功名论成败的,想来前世他在这个时间由于心里别扭迟迟不愿来书院,多么幼稚可笑,枉活那么多年
“是,弟子必不负先生厚望”
何先生欣慰地看着得意学生离去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弟子比之以往似乎又发生了一些道不清说不明的变化,不过,山长透了口风,意向收徒,是不是可以推荐耀之去试一试呢
毕竟,天字班只是一月会得到山长的授课指点一次,其余时间或是自由支配,或是和先生们交流探讨不同的心得体悟,他总是怕啊,耽误了这个孩子。
沈文晖并不知道何先生的内心活动,在膳堂里他见到了另外两位舍友,冲他们微微点头,径自去用早饭了。
要说沈文晖前世吧,还真没有几个知心的朋友,都是点头之交,主要也是由于接触的人范围被限制了,他平日里就是书院和家两点一线。
书院里天地玄黄四个班级,“黄字班”专为启蒙孩童开设,“玄字班”则是由有一定学习基础、可以下场一试的学子组成,“地字班”则是准备乡试的秀才们,而“天字班”则是准备会试的举人们了。
沈文晖如今在天字班,大家课业繁重,自然没什么精力深交朋友,而在以往班级的同窗,或是和他一起升到了天字班,或是还在乡试中苦苦挣扎,所处层面不同,这自然也就聊不到一起去了。
因而,实际有时间能够接触到的朋友竟只剩下了三个舍友,其中还要剔除掉总是说话阴阳怪气的王锦年。
另外二人均是来自官宦人家,即使并非高门大户,也至少家中长辈有品级官职在身。
前世的沈文晖,由于多活一世,总把人心想得过于复杂,念及那二人都算是官宦子弟,只有自己是寻常人家出身,在等级秩序极为严苛的古代想必不太愿意同他打交道,也就自觉从不主动凑上去。
大家都是同窗,本来也无甚恩怨情仇,本着“你既不理我,那我也不理你”的心态,二人自然也不会有意结交,因而算起来,沈文晖在学院真的算得上是“孤家寡人”了。
而重活一世,沈文晖才算是看明白了,有些事情比如说这等级秩序在这大齐并不像他想得那般严苛,即使真的有人不屑于同寒门子弟结交,至少,这样的人也绝不会出现在这群弱冠之龄的少年中。
沈文晖这随意地对着二人点点头,反而让他们摸不着头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