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被微微拨弄了一下。
黎敬雪咬紧牙关,沈凌的视角模糊起来——这是因为黎敬雪此时似乎怕得快哭了,眼里全是雾气。
躲在她身后的黎敬学已经哭了,整个空间里最响亮的就是孩子的抽噎声。
“……考核时从这个小男孩手上滚落,直接跌碎,又沾了血?”
“是的,大人。按理来说,您分发的铃铛是绝不会——”
绝不会被孩子失手砸碎的。
“嗯。我知道。你下去吧。”
“大人?”
“我单独问这两个孩子几句话。”
“……是。”
仆人离去了。
黎敬雪听见桌案上有细碎的纸张摩擦声响起。
“你们是黎家的双胞胎?名字叫什么?”
“……黎敬雪,大人,我弟弟是黎敬学。”
“哦。前几次选拔考核都排第一?”
“是的。”
“今年几岁了?”
“十岁,大人。”
“这样。”
头顶的祭司似乎是写完了什么东西,再次轻轻搁笔。
“十岁在人类的标准中,也不算幼小了。”
沈凌的视线彻底模糊起来,十岁的黎敬雪眼睛里也掉出了眼泪。
“大人,大人,我弟弟真的不是故意——”
“十岁的男孩,遇到事情还躲在姐姐背后哭?”
祭司没有扔出烧死他们的命令,也没有招手挥出琴弦般的力量,更没有赐下灾祸——祭司只是向黎敬学的脚下掷了一支毛笔。
“去旁边的木柜帮我换支笔。这支毛秃了,你去拉开柜子第三层,拿支新的给我。”
黎敬学不敢动,依旧停在原地哭。
黎敬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第一滴眼泪已经掉了出来,所以后面的眼泪也吧嗒吧嗒掉出来。
“唉。”
沈凌的视角完全被眼泪糊住了,但这声叹息她熟悉到了极点——不到几小时前还有句如出一辙的响在耳边——
其含义,大抵就是“为什么我是个社畜我不想去工作算了工作使我快乐”(。)
结合此境稍稍变通一下,可能是“为什么我要去哄孩子我不想哄孩子算了还是”——
“别哭了。吃糖吗?”
黎敬雪一片模糊的视线里,缀着白铃铛的袍角近了,桌案上的祭司也走了下来。
她还模糊看到两支红艳艳、亮晶晶的漂亮东西。
“前段时间我藏好带回来,原准备逗猫……算了。两串糖葫芦。来,你们一人一根?拿好。”
她哭声一顿。
停在她眼前的小零食是古老遥远的C国市井街头才会贩卖的东西,糖衣亮晶晶的,山楂的甜味在空气里沁了出来。
“吃了糖就不要哭。准备准备帮我完成工作吧,今天教团的文件也……”
身后的弟弟一边哭一边把这支小零食攥在了手心里,他胆子其实比姐姐大得多,而且有个看到想要的东西就必须攥在手心里的习惯,所以此时虽然搞不清状况,已经先一步夺过了自己那份。
但黎敬雪没伸手。
她用力吞下自己的抽泣,双手揉干净眼泪,又和之前在镜子前那样抹了抹自己略凌乱的衣襟。
接着,她抬头去看握着糖葫芦的祭司,心里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沈凌的视线和她一起缓缓向上。
划过候鸟翅膀般拖在地上的袍角,划过缀着白铃铛的袖尾,划过繁复层叠的袍服。
停在他的脸上。
藤紫色的眼睛正半垂着看她,点在眼角的泪痣美得惊心动魄,神色古井无波,含着长辈看小孩的纵容。
祭司必须佩戴的冠饰一个不落,也许是因为年代久远,需遵循繁文缛节,他戴的那些比沈凌戴过的还要更多、更重——
起码沈凌小的时候没有坠过长长的流苏耳坠,发冠下也没有稍稍垂成一串雨滴似的菱形水晶串,斜斜从他发间落下,末端的水晶也许会在他每眨一次眼睛时轻轻搔过睫毛。
不过那美景并未被眼前的两个小孩窥见。
因为这是稳重端严的祭司,他从头到尾连眉毛都没动,更别提眨眼。
明明也就是个半大的少年模样,但一举一动都干净稳重,像尊塑像。
黎敬雪看着祭司真正的模样,一时忘了神。
即便是很多很多年以后,送走了一届又一届的祭司,她也没办法忘记这幅模样,以及脑子里蹦出来的感叹——
【这就是我所要忠诚一生的祭司了。】
那么宁静,那么庄重,那么美,还那么温柔,是第一个向她递糖的人。
黎敬雪找遍所有的形容词都夸赞不过来,从此以后所有祭司在她眼中都是残次品。
包括沈凌。
但沈凌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消失了,没心没肺的小猫第一时间蹦出来的感叹却是——
【一定很累。】
怪不得黎敬雪负责监管她时从来没满意过。
怪不得黎敬学看她的眼神像看什么脏东西。
……这就是那些老师、那些高层们所要求的,最完美的祭司形象吧。
她曾经吐着舌头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