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反射下,他求生欲极强地弥补:“我这里没有打火机,崽,你不能在我店里抽烟。”
话刚出口,萨·老烟鬼·尔伽就想咬舌头。
沈凌瞅瞅他,那与好友神似的、平静中夹杂鄙夷的表情,更是加剧了他的这个冲动。
“好吧,那火柴总有吧,借我一根火柴,我出去抽完了再进来。”
“外面雨这么大……算了算了,只给抽一根啊,薛谨真的会生气的。”
打火机被旋开又关上,沈凌微微咬紧了牙齿,让那支深紫色的女士烟稍稍上挑了一点,凑到小小的火苗上。
香烟逐渐燃着后,她关上打火机,还给萨尔伽(后者当然不敢直接凑过去帮忙点烟),重新后仰,用食指和中指叠在一起,指腹微微夹住烟头的位置。
寿百年的女士烟造型很漂亮,烟头是裹着金箔的,还印有一只黑色的繁复图徽,所以含在沈凌唇里也没有地痞流氓的违和感。
她夹下这支烟,手腕离远了一点,轻轻吐出了第一口的烟雾。
吐烟雾的样子也是实打实的猫科动物,像一点点啜牛奶那样一点点地吐,只微微露出了小尖牙,文雅又好看。
烟雾在空气里弥散,逐渐拂过无名指上的婚戒,让后者有了磨砂的质感。
“我知道阿谨会生气啦。等他回来时就戒掉。”
因为每次抽完烟,鼻子和嘴巴都会觉得又怪又涩,她其实也不常抽。
……但含在嘴里吐烟的时候,那刺鼻的怪味总能轻易冲淡,某缕从三年前开始就隐隐绕在鼻尖的血腥味。
阿谨说让她不要看。
可是太灵敏的嗅觉闻见了,闻见之后脑子会在夜深人静时控制不住地遐想画面,那也是没办法的。
阿谨说让她乖,说他会回来。
那么她就必须得删除那个味道,这样才能一直一直耐心等他,这样才能乖——
这样才能,克制住抛下一切,去找到罪魁祸首,用自己毕生的天赋与力量降下诅咒的冲动。
因为阿谨会回来。
所以她要耐心,她要乖,鼻尖萦绕的血腥味要当作不存在。
……最终只好用烟雾来冲淡……
久而久之,看着夜间电影里那些抽烟的角色,也觉得抽烟是件帅气成熟的事,就断断续续地抽下来了。
沈凌没把这件事告诉薛谨,他们每晚的通话只有五分钟,她连自己不会开火所以每天都只能做三明治给自己吃的事都没说。
还有很多很多事她也没说,那短短的五分钟,仅仅用来反复确认“阿谨会回来吧”都不够用呢,怎么可能留出空闲抱怨这些琐碎。
“所以,今天是什么事,说必须到店里谈?”
沈凌又抽了第二口烟:“外面的雨都快淹了C市一半的街道,今天天气预报可是说台风登陆。”
“抱歉抱歉……桌上的炉子里煮了点关东煮,你先盛一碗?”
萨尔伽见劝不了她,只好转过话头,“吃点热的吧,你头发末梢都淋潮了,我们边吃边谈。”
沈凌有些意动。
她抽抽鼻子,随手把只抽了两口的烟悬在桌上的烟灰缸边缘(老烟枪对着桌上摆好的烟灰缸心虚咳嗽),扭头去嗅。
“好香……”
今早还是金枪鱼三明治和冷橙汁,午饭是火腿三明治和冷橙汁。
但她只犹豫了一小下,就和昨天看到牛肉面摊子时一样,坚定摇摇头。
“不用了。我不能吃。”
与那个试图搭讪的狗主人不同,萨尔伽只想想就明白了原因。
他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面上仍是温和地劝说:“没关系。以前,也有这样的大雨天……我们聚会时一般都约在我店里,薛谨来时都会吃点热水煮的熟食——喏,那边的那台九格小煮炉其实一直是他负责用的,除了关东煮他还会把甜玉米切成小块在里面烫,以及用来温酒。”
唔。
那是符合阿谨曾经的习惯了。
听到这话,沈凌终于点头了。
她跑过去给自己盛了一碗关东煮,还没等到端过来吃,就直接站在那儿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热热的汤汁。
热腾腾的柴鱼干高汤滚进胃里,她才觉得稍微好了点。
今天实在太冷了。
喝了小半碗汤汁后,沈凌坐回来,没动,捧着碗取暖。
萨尔伽:“不吃点串?”
“不要。”
尊贵的祭司眯起眼睛:“刚才咬了一口贡丸,太难吃了,和阿谨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萨尔伽:我谢谢你。
换了他其他男性友人,萨尔伽就直接一拳擂过去笑骂了,但这是朋友的妻子。
所以他老老实实缩回躺椅,假装没听见这尖酸的评价。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窗外的雨声和室内电暖炉工作的嗡嗡声交相呼应。
捧着关东煮,望着柜台上那尊小炉子,客人似乎不那么着急了。
她一口口啜着热汤,好半天才慢吞吞把自己的问题问出来。
“……你们以前,也经常这么聚会吗?阿谨会在那个炉子里煮东西给你们吃?”
老板躺在摇椅上晃了晃,神色带着怀念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