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驿馆之中。
占不花安排人快速收拾物件,随时准备离开。
好在这一次前来,除了一些简单的东西之外,便都是要贡与李玄武之物。
这些贡品早在夜宴之前便已经与礼部交接清楚,如今也算是轻车快马。
阿布拉见状微微叹息。
“殿下,您这次……是有些贸然了。”
他已经得知了昨夜发生的一切事情,扭头看向不远处始终紧闭的房门。
帖木儿被李君言打击之后,便是始终将自己关在屋内,再未离开。
如今占不花又涉嫌刺杀大臣。
而看李玄武的反应,大概率又将夜闯太后遗宫的人锁定在他身上。
两位皇子,一个颓唐,一个犯了大事。
如何不让老头子担忧不已?
“放心,周国皇帝手上没有明确的证据,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拿我们如何,如今只要顺利离开皇城,便无忧了。”
占不花如此说道,似是在安慰阿布拉,也似是在安慰自己。
阿布拉对这话不可置否,只得默认下来。
随后便指挥着人,将使团的物事皆是一件件装上马车。
留下占不花独自坐在房间之中,冷着眼眸。
不知在想些什么之时,外头侍卫忽然传来消息:“殿下,周国李大人请见。
”
李大人?李君言?
占不花似乎并不意外,摆了摆手:“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李君言在侍卫的带路下走进房间。
一进门,并未说什么,只是先环顾四周。
“是个好地方。”
“这驿馆确实住着舒心,但你特地来,不是为了与我说这些的。”
占不花顺着话头,开门见山道。
听到这般毫不留情的话,李君言也并不恼怒,只是笑道。
“不仅住着舒心,当做坟冢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而后走到占不花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这一次,只是个警告。”
“好手段,不光是我,只怕黎王也被你玩得团团转,李君言,你到底是谁?”
占不花抬眼直视。
一个从未出现在所有人眼中的少年,籍籍无名的孤儿,养父重罪被斩首,自己也身陷囹圄的寒苦之人。
只是在两个月的时间,成为大周朝堂中权势最大的几人之一,皇帝的宠臣。
手握神机营这般搅动因果的无双之军……
李君言的身份,绝不是明面上的这般简单。
但李君言只是看着他:“李君言,只是这般简单而已。”
“占不花,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警告,想活得久一点,便乖乖留在突厥,听大周
的话做事,我帮你登上大汗。”
“否则,昨夜的事情会在你身边重演无数次,并且,不会再给你留活口。”
话已经挑明。
占不花一度被误导为黎王动手。
但其实,动手之人正是李君言手中的千牛卫。
这个人……太清楚人心。
李君言一开始就知道黎王与占不花一定会联手,也定然不会真的相信对方。
既然早晚要狗咬狗,于是便推了一把火。
利用二人之间的不信任挑起战争。
只可惜这两个货也并非是无脑的傻子,最后一刻还是察觉出不对,并未真的刀兵相见。
不过计划失败也无所谓,让他们自相残杀是意外之喜,若是不行,也是李君言留下的警告。
占不花第一次有这般感觉。
或许自己这一生,都不会是这个年轻人的敌手。
“今日未时,我要看到突厥使团离开皇城,镇西节度使肖恒会护送你们离开。”
“占不花,之后的事情,我希望你做个聪明人,我有能力让你离开,也有能力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李君言只是轻声说道。
但话中的杀戮之意却不曾因语气有所动摇。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心思还算单纯之人。
如今见的东西多了,手上的血也不少。
在这种世道上要活下去,走到他想要的位置,只有这般。
留下这样一句话之后,李君言再未停留,转身离开。
占不花只觉得自己好似在鬼门关停了片刻。
几乎无法呼吸。
一开始,他们所谓的联手,所谓的计划,都是李君言的棋局。
未时三刻。
突厥使团在肖恒护送之下离开皇城,直往边关而去。
在城外亲眼见到这一幕之后,李君言找了个匠子铺打了一尊碑,这才回到宅子之中。
直奔书房。
顾应秋的尸体仍在角落之中,还盖着李君言临走前留下的毛毯。
老人神色安然,走得并不痛苦。
黎王已经猜出了李君言所做的事情。
但无所谓。
他本就没打算一直瞒着,让黎王知道,也并非没有好处。
李君言对顾应秋的尸首对坐,直到夜深,仍旧相顾无言。
看着窗外彻底被墨色掩埋的天穹,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