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墙后哽咽声的陈平,无声笑了起来。
大帅给所有人都安排了路,唯独没有给自己留下后路。
大帅为了孙雨霏,连命都不要了。甚至,还主动要求自己保密为孙雨霏所做的这些事情。
大帅对孙雨霏这般的情深义重,让他这个做属下的都为之动容。他怎么舍得让大帅最喜欢的人就这样懵懂过完这一生呢。
听到隔壁房间马同志的洪亮的嗓音和关门声,他站了起来,郑重和两位同志握了手。
这一切,只是他向领导提的要求演的一场戏罢了。
一个月后,他被任命为了潍城的生产委员会会长。
他上街的时候,遇见了四处寻找大帅的原老太太,他把原老太太给带回了家照顾。
原老太太因为太想念大帅的缘故,把眼睛都给哭瞎了。后面,神智也开始不清明,经常把他错认为大帅。他也就将错就错了。
原老太太“确认”他是原谨以后,总是爱在他下班回家后拉着他的手说话。
老太太经常挂在嘴边的就是让“他”不要喜欢孙雨霏。
老太太说孙雨霏这女娃子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是不会受管束的,让“他”不要在她身上费力气了。这潍城,那么宽的地界儿,找个好女娃容易得很。趁着人还健壮,早点换个新太太,给她生个大胖孙子。
他每次都“嗯”“啊”应付,老太太有时也会起疑,但只要他喊一声“娘”,老太太又喜笑颜开抱着他的手继续说话。
当他得知文浩然通过组织审查,被派去艰苦地区开展新革命运动时,是有些意外的。
然而,他心里又有说不出的一股高兴劲儿。
文浩然去了艰苦地区,孙雨霏却没有跟着去。这是不是就说明了孙雨霏和他之间没有重续前缘。
因为大帅是被炸死的,尸首无存,他悄悄找了他生前的贴身物品立了一个衣冠冢。
他有时候会一个人悄悄去大帅坟前和他说说话,解解地下他的孤单。
更多时候,他会一个人坐在大帅坟前出神,经常一坐就是一上午。
他想到自己还是一个小混混的时候,因为偷吃饭店里客人剩下的食物被老板和老板娘打得半死,是当时来吃饭的大帅一枪镇住了他们,把浑身是血的他给扯了出来。
他养好伤,被下人带去见大帅。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大着胆子问大帅为什么要救他。
大帅当时正在吃饭,头也没抬道,“救了就是救了。需要什么理由!再说话,就把你扔回饭店去挨打。”
他当时只觉得大帅好霸道好残酷,后面跟在大帅身边,被他手把手教着做事,才真正懂得了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是真正的为百姓着想的。
世人都误解这个男人,以为他残酷霸道冷血,却不知在北平新革命刚发起的时候,他已经在研究了。经过研究,他发现新革命运动能带给百姓的是真正的平等,所以他安排自己接触新革命领导人,给自己安排了一条最完美的退路。
“领导,该回去了。”学生头走到了他跟前。
“你先走吧。我再一个人待一会儿。”陈平从兜里掏出香烟,手抖了好几下才点燃。
他以前不抽烟的。
在大帅生前,他从没抽过一次。
大帅嗜烟如命,他替他珍藏了许多上好的雪茄。大帅身上的烟味很重,重到你与他说话时候都能闻见。
他以前从不抽烟,倒不是因为烟味太重了,而是因为大帅不让他抽。
大帅和他说啊,这男人呢,抽烟喝酒都是不良的习惯,正经人家的女孩子没一个喜欢抽烟喝酒的男人的,说他没成家就别沾这些东西了。
现在,大帅离开了,他也没了顾忌,这烟经常是一包一包地。
“领导,这次是有个人要见你。”学生头被烟味呛得咳嗽,往后退了一大步。
““什么人。”他克制了许多,把烟背到了身后。
“是个年轻女人。长得挺漂亮的。”学生头不好意思笑起来,“估计是爱慕你才找来的。”
陈平沉默了一会儿,掐灭了手中的烟,深深看了没有名字的墓碑一眼,“走吧。”
陈家大院里,孙雨霏抱着一个箱子站得笔直,这个习惯是她从原谨身上学的。
“你怎么过来了。”陈平见到她,眼神平淡地像看陌生人。
“来还一样东西的。”孙雨霏直直看他,“老太太在哪里,我想亲自把东西还给她。”
“老太太不在这里。”大帅是因为她而死的,陈平看到她就很不待见。
“我在这里,让她过来吧。”陈平话音落下,边上屋子关着的大门打开了,拄着拐杖站在那儿的不是老太太还是谁。
“婆~老太太。”孙雨霏抱着东西走了过去。
“你是来还什么东西的。”老太太空洞的眼神望向她说话的方向。
“我进门时候,您给的两个盒子还有后面买的金银首饰。”这全都是孙雨霏辛辛苦苦才从那些人手里抢回来的。
“不必了。你自己拿着吧。”老太太关上了房门,声音凛冽,“东西给你了,就是你的。”
孙雨霏脸颊坠下泪珠,她何尝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