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尧家住在一楼,自带后院。 孟缺一看就是常来,带着她从小路过,直达闵尧家的阳台,透过窗,他们看到一位中年女士正背对着门,坐在茶桌旁,应该就是闵尧的母亲。 孟缺轻车熟路地敲了敲阳台的玻璃门,“阿姨,是我,小孟。” 中年女士的背影落寞,听见声音转过来的脸上皮肉松弛,神色老态,尽显疲惫,但看见孟缺的那一刻,她的眼神中闪烁了些许光亮,衬得人都年轻了几分,她起身给他们开了门,“怎么快到了也不说一声?阿姨以为还要等好半天,都没开始烧饭呢。” 看见孟缺手上提着的礼盒,这位女士嗔怪道:“你这孩子,阿姨次次都说,我和你叔什么也不缺,不用带礼物,就是不听。” 直到图荧礼貌说了句“阿姨好”,闵尧妈妈这才注意到今天前来拜访的是两个人,她先是一愣,“这是……”而后想到了什么,未等孟缺介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你是驯鹿姑娘!” 什么鹿? 搞不清楚状况的图荧有些窘迫,不知面前的女士是认错了人,还是在说一种很新奇的职业,她用眼神向孟缺求助。 没成想孟缺点了点头:“是她。” 得到肯定的回答,闵尧妈妈的态度变得热情熟络起来,“姑娘坐,阿姨给你拿点心。” 随后便转身去了厨房。 趁此空隙,图荧道出疑惑:“什么驯鹿?阿姨认识我吗?” 孟缺轻轻扫了她一眼,道:“你一会就知道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钥匙碰撞发出的响声,是闵尧的爸爸回来了。 这位叔叔的气色看起来比阿姨好一些,只是头发也花白了不少,嘴边留有一些没刮干净的白色络腮胡,他看见孟缺,嘴咧得老大,“哎呦呵,早知道你小子要来。”说着就丢下公文包,脱了皮鞋,伸长双臂小跑过来,准备给个拥抱。 她可算知道闵尧的开朗是随了谁了。 然而冲到一半,这位中年男士看见了图荧,刹住了脚步,惊讶道:“小子,怎么没说今天是带对象过来的?” 图荧的一句问候语刚到嘴边,又噎回去了。 孟缺看了她一眼,淡然道:“您误会了,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是闵尧的朋友。” 中年男士还想说些什么,被端着点心从厨房出来的中年女士一巴掌呼到后背,训斥道:“天天没个正经样子,穿了拖鞋一边儿坐着去。” 众人这才发觉,他只穿了双破洞袜站在地板上。 中年男士不好意思地呵呵一笑,乖乖返回玄关穿上了拖鞋。 闵尧的妈妈把点心搁在茶几上,温声道:“我去洗菜做饭,你们先随便坐。” 孟缺指了指桌上的一个袋子:“这是闵尧以前落在我家老宅的东西,您看?” 闵尧妈妈一愣,盯着纸皮袋出神,半响,她移开视线,叹了口气:“你放到他的房间去吧。”而后摆摆手,似乎是不愿再多看一眼。而在这之前,他们都看到了这位女士泛红的眼眶。 孟缺明白她是怕睹物思人,他点点头,带着图荧去了闵尧的房间。 闵尧的房间摆设与六年前没有分别。 床头仍贴着灌篮高手的海报,只不过四周多了些新的透明胶布——原先的胶水伴随着墙皮脱落,已有些不太牢固,闵尧的父母为了保留闵尧生活过的痕迹,才特地加固了一下。 一进门,图荧一眼便看到了闵尧书桌上摆放的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合照,也不能说是合照,因为照片上的那个小麦色皮肤的平头男生明显是在蹭镜头。 照片的正中间,是一张图荧再熟悉不过的脸,是她每天照镜子时,都会看到的一张脸。 那是她自己。 比现在更年轻,头发更短的自己。 照片上的她正戴着一个驯鹿头箍,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微张,一脸的惊讶,在照片一角探出头露出罕见的腼腆笑容的男生,正是闵尧。 “这张照片……”图荧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她看向孟缺:“是你拍的。” 回忆如波涛,奔涌而来。 ………… 八年前的圣诞节。 彼时的图荧正读高二,和闵尧是同班同学,那天是他们负责布置班里的圣诞活动场地。 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装饰品,图荧正在专注地做着手工,忽闻门外传来兴奋的声音:“东西到了,大家快来分一分!” 话音未落,留在教室里的同学便一拥而上,惹得来人“哎哎”了好几声,“别挤,别挤,小心点!” 图荧无暇关注,闷头干活,忽然那声音突然近了,“这个给你。” 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落在了自己的头上,她伸手摸了摸,是一个鹿角发箍。 来人是出门采购的廖佳,这位她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不住地点头:“很好,很合适,完美。你说是不是?”说着,廖佳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人,图荧这才看到闵尧也从外面回来了。 平时大大咧咧的他不知为何此时显得有点扭捏,闵尧含糊地说了句:“对。” 然后马上转移了话题,“我带了相机回来。” 他指了指窗外。 图荧的位置正背对着走廊的窗户,她转过身,此时的窗外站着一个男生,下午的阳光正正好打在他的身上,衬得他皮肤白皙,气质清透,这个距离甚至还能看到他眼下的那一颗泪痣。 “咔嚓——” 相机的快门声打破了平静,还未等图荧反应过来,闵尧露出计谋得逞的表情,言语间透着兴奋:“可算拍到你了!” 图荧又羞又恼,这个闵尧自从有了相机后,一直在尝试给她拍照,她觉得这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