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相机一齐拿出来的,还有一个上了锁的铁制小盒子,以及一个掉了漆的锡兵玩具。 图荧接过相机,发现它竟然开着机,还有一格电。 结合昨夜孟缺的说辞,图荧隐约猜到了什么。 “关于他的失踪,你都有什么线索?” 孟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晃了晃手上的铁盒——里面传出碰撞的声响,闷闷的,却不乱,听着像是一个方块在做平移运动,但是从一次碰撞发出的声响存在着时间差得知,这个方块只能是拼凑的,更可能是堆叠的,很有可能是一张张卡片磊在一起。 图荧与他对视一眼便明白了,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与大众对其的印象不同,闵尧不止爱好阳光、运动和篮球,他还喜欢手工、绘画以及玩具。他曾经制作过一副扑克牌,图荧也见过其中的一两张,但失踪前,闵尧具体完成了多少,没人清楚。 孟缺把盒子放下,在闵尧的书桌上的笔筒里摸出一把钥匙来,他没有着急打开盒子,而是先讲起了关于自己的一些事:“我工作的单位,相当于是一个和平管理局。我们的任务是清除世界阴暗面所滋生出的‘恶魔’,这期间直接或间接得知的信息有着不同程度的保密级别,而每个入职的员工都会与组织签订保密协议。” “大约一年前,我接到了一个任务,去解决掉一位离职后泄密的人。”他捻着钥匙的手指不自觉用力,“……那个人在职期间待我不薄,他离职也是因为想做回普通人,我不相信他会主动打破自己平静的生活,更不相信他会背叛组织。” “一个回归正常,结婚生子,幸福生活唾手可得的人,为何会选择一夜之间变卖家产,在赌场不眠不休,身体机能受损大出血也浑然不知,直至输光了全部,被我找到,他才发现自己的异常。” 孟缺将手上的玩意插进锁眼里,转动着打开了铁盒,那里面是几张叠在一起的扑克牌,背面朝上,他将那摞牌取出,道:“那人垂死时,攥在手里的,就是这样的一张牌。” 闵尧手绘的扑克牌。 图荧感到一股寒意沿着脊椎向上,鬼使神差的,她问了句:“什么花色?” “黑桃Q。” 在它还是个草图时,她见过那张牌! 一些零碎的点突然连接到了一起,微弱,但她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问道:“那张牌呢?去哪了?” “……充公了。” 说着,孟缺展开手上的牌,比图荧想象中要少,一共只有三张,分别是梅花6、红桃K和黑桃A。 “……这些牌也要充公吗?” 照孟青年遵纪守法的脾性,图荧以为他会给出肯定的回答。 然而,回复她的只有一个噤声的手势,和一个在孟缺脸上少见的狡黠的笑。 不知何时,孟缺手里最上面的那一张牌发出了刺眼的光芒,他扔下其余两张,只留下那一个在手中—— 黑桃A。 心中警铃大作,图荧的右手下意识地抚摸左手的纹身——刚刚那一瞬她已取掉了手镯,“你是谁?” 孟缺看了她一眼,还是那双桃花眼,可说不上为何,较之以往多了几分似醉非醉的笑意,同样的皮囊,气质却截然不同。这张嘴中吐出的不会是什么如沐春风的好话,这样的念头刚出现,便听到他讥讽道:“你记性不好?” 怎么看都不像是孟缺本人。 脑中闪过“夺舍”二字,图荧的眼神变得凌厉,二号出现在孟缺身后的镜中,黑雾锁定孟缺慢慢靠近,停留在他的身侧,伺机而动。 “这么紧张做什么?”孟缺倚靠在书桌边上,像是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危险的边缘,“在火车上时,我就想问了,你这能力,哪来的?” 此话一出,黑雾瞬间包裹住了他,此时雾的形态更逼近于霾,隔着一段距离,图荧都仿佛感受到了耳鼻被雾霾中的颗粒侵入的不适。 但下一秒,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黑雾中伸出,随意挥了几下,便驱散了大半的雾,那黑雾在他周身似乎是在不甘心地叫嚣,不一会便学食梦者的样子凝成一个小型飓风,看起来威力很大,可连孟缺额顶的几根呆毛都被掀起了,却迟迟无法穿透他本人。仔细观察,图荧才发现他整个人的皮肤表面都覆盖了一层肉眼难以识别的淡淡金光,正将其和黑雾隔绝开来。 “隔绝?”图荧警惕心不减,继续攻击的想法却停滞了,“你到底是谁?” 孟缺悠哉地从身后的书架上顺了一本书,随便翻了两页,估计是不感兴趣,他打了个哈欠,道:“问问你手上的魔镜不就知道了。” 他竟然连这个也注意到了。 但这确实是图荧想做的,她也不藏着掖着了,叫出一号,问道:“他是谁?” 一号的语调就好似一个机器:“孟、缺。” 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 可她清楚地记得,笔记本不是这么称呼孟缺的,他被叫做“守护者”。而一号被授予的权限很可能与笔记本隶属同源,那么她怎么会称呼孟缺本名呢? 她不死心地继续问:“他是‘守护者’吗?” 一号仿佛是卡壳了,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后突然就像是将囤积的文字一次性倾倒而出,喋喋不休说了好长一句——若不是字与字之间仍有不合理的微弱停顿,语速之快都要让图荧怀疑换影子了。 将那些碎片的字拼在一起的意思大概是:那张黑桃A影响了孟缺,此刻的他仍是他,但又不是原来的他了。这样的影响并不是暂时的、一次性的,而是持续不断的,如同附骨之疽一般,慢慢侵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