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 那姑娘好似叫做什么……”
“宋真真?”
这名字在酒桌觥筹交错间,高威随口道, 他看到玄衣男子闻言顿了顿, 面上浮起迷惑般的神色。
高威并不以为意,他笑道:“阳公子, 这酒菜不合你口味?”
霍生阳冷淡地睇了一眼他,语气平和, 听不出什么情绪般, 低声否认,并拒绝了他高声要喊掌柜再来几斟酒的提议。
那迷惑神情一闪而逝,他扬手又喝进一杯酒。酒入喉间,热灼生香, 他俊美而冷峻的容颜在日光下凛冽漠然, 尖锐如同一把脱鞘而出的利剑。
霍生阳轻声呢喃几句那“宋真真”的名字, 不知是为何,心中浮起一种怪异而柔软的情怀, 他久久不懂, 便只将这情绪略过,不再重复拿捏想起。
酒桌间, 几位世家子与这身着四爪龙纹的燕朝太子相谈甚欢。珍馐阁内,抬眼望去, 却没有那些世家子惯来爱美揽娇的场面, 这一场酒宴确确实实正经异常。
高威叹了口气, 稍微有点怀念起这珍馐阁的漂亮姑娘, 但转眸又见霍生阳冷冷的神态,这脏念头便缩了下去。
他想道:行罢行罢,一向不近女色的太子在此,他又怎敢做出什么惹怒阳公子的事?
只是那宋真真的泪眼朦胧又在他脑中转了一边,高威不着调想:那宋真真可是要比帝姬美上几分,他还真有点幸灾乐祸。想看看那一副正经清冷模样的崔嘉学要怎么应对那未婚妻的到来啊。
这么一想,便嘿嘿地笑出声,霍生阳冷淡地看了他眼,不言不语,倒是有友人笑话他的作态猥琐,几人大笑起来,桌间一副和谐欢快的气氛。
*
城东巷子间,华美的府邸落座在此,宋渺走在这条宽阔的大道上,都觉得自己与旁人格格不入,她衣着陈旧,而这一路走来,便是某个官员臣子家的仆人都比她穿得要光鲜亮丽。
宋渺并不在意这些目光,她揉了揉眼睛,刚才哭得眼睛有点疼,她长乎乎软哒哒的眼睫毛被眼泪沾在一起,看上去楚楚可怜,万分娇弱。
这想必便是琅嬛幻境想要看到的“五味六欲七情”。
她要是能够大哭出声,恐怕会更让这幻境满意。但宋渺可做不到这样,她用衣袖将眼泪擦干净,然后面容素净地往方才找人问来的,崔嘉学的府邸走去。
那府邸万分华美,因为这主人将要在半年后迎娶帝姬的缘故,皇帝显然万分偏爱于他,那门口待着的侍卫都是英姿勃发,眉眼端正的。
宋渺在府邸大门口待了片刻,那侍卫就抬眼看来,她缩了缩手掌,装作鼓起勇气的样子,上前询问这里是不是崔嘉学的府邸,并问她要怎么才能见到崔嘉学。
“我是……崔嘉学的故人,有事相求,请问我能去见见他吗?”宋渺睁着眼,轻声问道,她颇为忐忑不安,眼神澄澈,那英俊侍卫先是愣了愣,耳廓微红,才说道:“你若是想见主子,恐怕得……”
“得拿出点凭证来,”另一个侍卫温厚道,“你是他的故人?来京是特意找主子的吗?”
宋渺点头,却实在拿不出那凭证,睁着眼,讷讷无语,最后沮丧地垂下眉眼。
宋真真这从家乡而来,随身只带了点干粮与微薄的钱财,这钱财也在一路奔波中用尽,她浑身上下,婚契也无,因着与崔嘉学是自小乡邻间父母定下的童子亲,便没有寻常人嫁娶女儿的繁多步骤。
宋真真也是个傻的,她年幼便失去父母,只随着老祖母长大。十五岁时老祖母去世,他们两人的婚约又因着孝期与崔嘉学进私塾学堂读书的计划而暂时搁浅;在十七岁时,孝期已过,却又因着崔嘉学进京赶考,加上崔母重病,亲手服侍起那重病的“婆婆”来。而直至今日,崔母病逝,她无处可去,只能来京寻崔嘉学。
“前段时间,主子因为殿试被点为状元郎,后来巡街时,因着风姿维雅,又被不少女子倾心,近来常有女子说求见主子,我们也是不得已。”
“若是想找主子,姑娘你还是得拿出凭证来。我们才能放你进去见主子。”
侍卫们见她孤身一人,又生得貌美娇弱,很是和颜悦色,宋渺听他们说罢后,犹豫了一会,淡唇微张,缓缓说道:“那便先算了吧。”
她将要在走以前,又停了两下脚步,转头对那两个侍卫道:“如果你们见到了崔嘉学,可以帮我和他说一件事吗?”
侍卫们点头应允。
“崔夫人去世了,”宋渺说,“他的故人在寻他。”
日光昭昭,映得说这话的女子,声色几分凄楚悲凉,侍卫们为这话语间的含义愣神,见她转身毫不留恋走后,那其中一个英俊侍卫才道:“是说……主子的母亲去世了?”
这个消息,他们这些刚任命于崔嘉学不久的侍卫们并不知晓,而另一个侍从也摇头皱眉道:“没听说这消息,恐怕是主子的家乡消息闭塞,因而没有传入我们耳中。”
他惴惴不安道:“等今日主子从宫中回来便与他说罢,只是不知这消息这时候出来……”究竟是好是坏。
他们两人皆是从宫中直接调度到这府邸任命,因而万分清楚帝姬对那崔嘉学的痴迷,这崔母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