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崔嘉学”的男子起身,朝她走来,伸手将她带进书房内。
“哭什么?”
并非特别温柔的语气,他点漆般乌黑的眼在瞧见她簌簌落泪时,眼尾微有褶皱,他从袖中取出一条帕子,抬手给她擦掉眼泪。
宋渺惊骇,她退后一步,崔嘉学瞧见她的戒备,眼神微沉,语气慢慢地变柔软起来,“才三年没见,就生疏了吗?”
宋渺怎么敢说,是因为他用着这张与白屿净相同的脸,做着这样亲昵温柔的举动,让她有点难以适应?她敛神,脑中飞快敲176,问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快,176的回答就到,它说:“这就是白屿净,虽然我不知道他怎么来的……”难以启齿地羞愧了一下,176又咪咪喊叫道:“在这个世界里,他就是崔嘉学,而且还没有白屿净的记忆,你就将他做寻常主线任务那样继续攻略下去吧!”
“说不准能够获得奇妙的反应!”
这奇妙的反应,恐怕是指在出了幻境后,白屿净对她究竟会有怎样的情感变化。
宋渺脑中念头飞快转动,她望着崔嘉学的俊美面容,轻轻弯眼笑了一下,眼泪终于在这幻境的莫测力量的松懈下止住,她终于能够坦然地走近他,将泪痕由他擦去。
崔嘉学这才露出一点温柔的笑意来,他没有过问那逝世的母亲,而是在擦净她面颊上的泪痕后,才安静地托着她的下巴问道:“真真,你瘦了好多。”
宋渺闷声闷气地嗯了两声,看出他眉眼间真实的关切,又有一瞬间在怀疑这幻境给白屿净究竟塞了怎样的记忆。难不成是青梅竹马,兄妹般长大的两个娃娃亲?
这个想法稍瞬即逝,宋渺觉得自己大概是想错了,但奈何,接下来崔嘉学的举动让她更加忐忑。
“母亲去世了对吗?”他提起崔母,寡淡得几乎像个不孝子。
“是……”宋渺瓮声瓮气道,她注意着崔嘉学的面色,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而就在下一秒,他眼中流露的情绪就被宋渺抓了个正着,她惊讶之余,又大致明白是为什么。
“你这一路来,是不是辛苦了?”崔嘉学摸摸她的长发,眼中情绪很温柔。前一刻,他说起崔母冷情冷肺,对着她这个从小玩在一起,后来又为了他求学而独自养母的娃娃亲未婚妻,又是那样亲和,笑起来的弧度,是宋渺作为珍珠时从来没有见过的。
这幻境对大乘修士的影响比宋渺想象的还要大。她沉默地看着他,猜测他对有关崔母的记忆接受的并不充分,而对宋真真却是完完全全——如果不是意外,那就是这琅嬛幻境的恶趣味罢,它恐怕最乐意见到这种情情爱爱的场面。
而她扮演的这个宋真真是怎样的角色?
在她接受的记忆里,宋真真是真的爱慕着崔嘉学,但奈何崔嘉学好像只将她看做一个邻家妹妹,又因着两人之间的娃娃亲,加上宋真真从小没爹没妈,大宋真真四岁的崔嘉学总带着她玩,看着她长大。这一人的真情爱慕,一人的“我只把你当做妹妹”,正是那人间百态,“五味六欲七情”中,最狗血的一种。
宋渺心中有了计量,她抿了抿唇,没说辛不辛苦,只想将这剧情往最虐心最狗血的步骤发展。
她轻轻地,轻轻地拽住了崔嘉学的袖子,柔白的手指搭在上面,攥成一团,可怜兮兮。崔嘉学看着面前小他四岁的未婚妻,强压着哽咽,细声细气地仰脸问他:“崔嘉学,你是不是要娶帝姬了?”
崔嘉学看到她眼里一下子涌出来的泪水,他的心一下子缩紧起来,一瞬间的茫然失措,是比明知道自己并不将她□□人看待,但却因此感觉到羞愧不安,而更加无助,让人恐惧的,不知所以然而来的茫然。
这种茫然,在这具身体里叫嚣,崔嘉学稳了稳声音,他说:“是。”
这个单字一出,他就看着她变得失魂落魄起来。
他说:“真真你……”
“你明明是我的未婚夫……”
宋渺低声喃喃道,她这一句话没有让崔嘉学听到,他的那句还没说完的话,紧接着吐出,“你永远是我的小妹妹。”
“嘉学哥哥,可以给你一个家了,”崔嘉学蹲下来,在她面前,温柔地用手指擦擦她的眼角,说着那虚假的,由幻境加褚而成的记忆中,年幼的崔嘉学对宋真真说的话,“嘉学哥哥已经成了状元郎,可以让你过上好日子了。”
那帝姬没有被他说起,直到最后,崔嘉学对她口中提到的“帝姬”二字,也仅是简单几句,不耐地略过。
宋渺听他说,“帝姬的脾气或许不太好,不过没关系,我能给你重新办置一处住所,不与她来往就好。”
崔嘉学并不爱霍娇澜,他只将她当做登得更高的一个棋子,为了自己的野心,也为了自己心中有着一点位置的宋真真。
稚嫩的男孩发起誓言时,是真的相信自己能够做到。而他也确实做到了。
崔嘉学的记忆里,那个男孩所立下的誓言,在一刻,终于能够自信地说出口。顺着那幻境最爱看的人间戏码,他这样说道,俊美冷淡的面上有着让宋渺恍神的温柔笑意。
她说:“不与帝姬来往就可以吗?”
崔嘉学点头。宋渺的眼泪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