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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抛,”何波眉目间聚着一股道不明的疲惫,“弟兄们喊回来,从今天开始停止收粮食。”
袁河愣了下,粮价现在刚开始涨,现在收粮食,其实还有赚头。
大文轻踹了下袁河,后者弹了下。
何波淡淡扫过他,袁河一个激灵:“是。”
“都散了吧,”何波捏了捏眉心,“这两天抓紧时间处理手里的棉服,必要的时候可以去地下公社碰碰运气,那些衣服不能过年。”
“是。”
何波走了两步,似想起什么,轻抬肘子,撞了下跟着他的大文。
“这两天你记得去火车站勤转转。”
大文没反应过来:“啊?”
何波轻抬手指,让他不要再跟,自己走的头也不回。
“你那个倒霉弟弟估计该回来了。”
大文怔楞在原地,而后面露喜色,刚想上去跟何波说些什么,“Duang”的一声,屋门在他面前毫不留情地关上。
大文摸着自己差点被撞到的鼻子,发出了难见的憨笑声,也不怕何波烦,大着嗓门在屋外道:“谢谢何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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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冰雪天,风肆虐,吹得人都不想出屋子。
孟宁在屋子里点上煤炉子,两孩子床上床下翻腾闹着玩。
韩竟穿着件孟宁给他挑的浅咖色的羊毛衣,袖子挽到小肘处,劲瘦有力的小臂伸到面盆里,和着面团。
孟宁坐在他对面,拿着一早买好的红纸,低头摸着剪刀,笑吟吟地看向他,“韩同志,我给你剪一个福字吧。”
韩竟无可无不可地点头,手下动作不停。
孟宁对着红纸,拿着剪刀,慢慢落剪,低眉侧脸,全是认真。
须臾,她仰脸,手上举着成品,眼里闪着光,“韩竟,你看,我剪好了。”
方形的红纸,镂空的空白留着福字的样子。
韩竟眼底一抹闪过笑意,“很厉害。”
“那当然。”
孟宁剪纸手艺挺一般的,也就会一个“喜”和一个“福”字,但这不影响她卖弄。
她把剪好的福字放在竹筐里,又拿起一张崭新的红纸,“你等着我给你再剪一张xi...”
话音未落,便听见有人叩门的声音。
韩竟干活,孟宁自觉起身,推了屋门,站在院子里问,“谁呀?”
“小嫂子,是我,”大鸣地声音从院子外面传来,声音透着精神,“嫂子,我们来给你们家拜个早年。”
孟宁忙开了院子门,请大鸣跟他媳妇进屋坐。
“韩哥。”
“嗯。”韩竟应了声,洗了手,请他们坐,顺着给他们两倒了杯水。
大鸣他媳妇跟他嫂子年头没少赚钱,这边工资刚到手,便想着上门买点东西来走动走动。
两人来了坐了一会儿,孟宁刚开口想留他们吃个饭,大鸣推拒坚决,带着媳妇,火急火燎的走了。
韩竟送他们出去,关了门。
孟宁开了筐子,里面放着一刀肉和两个水果罐头,外加一包糕点桃酥。
可见是花了大钱的。
孟宁微微叹口气,用热水哈了哈罐头,开了给两孩子吃。
“别说,大鸣还是个挺都感恩的人。”孟宁微算了一下,“这一趟来家估计得二十出去。等年后,你要是有时间,咱们也去他们家一趟。”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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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鸣一家走了,那他们也不赶着吃午饭。
韩竟继续和面,留着过年蒸馍蒸包子包饺子用。
孟宁拿着剪刀准备继续剪自己的喜字,还没下一刀,便又听见门响。
这次来的是霞姐跟大叶,姑嫂两人穿着一身干净衣服,脸上都带着笑。
尤其是大叶,两个乌黑的麻花辫垂到两边,辫子上还扎着两个新头花,挽着孟宁胳膊,“宁宁姐。”
“暧。”孟宁其实也没比大叶大几岁,笑了笑,“快进来坐,”
大叶手里拿着一个干净的竹筐,也不怕生,见到韩竟,笑声喊道,“宁宁姐夫好。”
韩竟轻颔首,抱着面盆出去,把屋子留给她们。
大叶八卦了两句韩竟,又拉着孟宁絮絮说着感谢。
“宁宁姐,今年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今年让我们跟着你去干活,我们家哪有的钱买得起煤,看得起病。我娘今天能不能挺过去的还得一说。多亏你,宁宁姐,真的太谢谢你了。”
“你们也帮了我的忙,”孟宁笑,“是你们自己肯干活,肯努力,我无非是给你们提供了一个平台。”
“不管怎么样,宁宁,我们今年都该谢谢你。”霞姐笑着接过话,郑重道谢,“宁宁,真的谢谢你。”
孟宁笑着摆了摆手,几人聊了几句闲话,两人便也提出回家。
孟宁怕他们不自在,没多留,送她们出去。
关上门,孟宁脸上还带着笑意。
今年,真是一个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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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过饭,雪停了一会儿。
孟宁带着手套,领着两孩子出去堆雪人。
韩竟帮他们扫雪,层层的白雪都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