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潺倏然睁眼。
映入眼帘的,首先不是自己熟悉的海边别墅,而是一片苍翠郁绿的山脉,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山中虫鸣鸟戾,风声阵阵,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如同海浪般层层荡漾出去。
而他此时,在坐在瀑布下的水潭里。
瀑布很眼熟,水潭也很眼熟,甚至于眼前所有的景象,他都无比熟悉。
这是琉璃影壁的后山山谷。
琉璃影壁乃是道教的教化福地。
道教有门派之分,各家博采众长,百家齐放,可琉璃影壁没有,广招天下弟子,各门各派精心挑选的少年远道而来,聚集于此,又有大能坐镇,灵气盘旋,扎根多年源远流长,乃天下精英聚集地,整个道教的中枢与关键。
看看琉璃影壁的建筑也可知一二。
远远眺望,雕梁画栋,鳞次栉比,在山脉间比肩接踵,若隐若现,偶尔流露出连檐一角,有凶兽雕像坐落其上,灵气暗含,眼珠轮转间威严毕露,仿佛就要呼之欲出,狰狞扑来。
而叶潺天赋惊人,乃琉璃影壁首席。
他生性桀骜自负,就算是在这里也没人管得住他,甚至连“管”这个词都不敢用,尊敬他畏惧他害怕他者,比比皆是。
只是此时,叶潺坐在这里,竟是发了片刻的呆。
奇怪,真是奇怪。
他真是很久没有做这么长的梦了。
他梦见自己魂魄易体,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而自己跟那个时代融合得也很快,他拥有了半边神格,重修经脉,登顶那个时代的圈子,最后甚至还弑神篡位,与一位眉目锋利,神色淡漠的男人并肩而立。
对了,那个男人叫什么来着?
叶潺不自觉闭了闭眼,有关梦里的场景忽的淡去,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等他再度睁眼,所有的懵懂混沌的思维骤然如潮水退去,眼前一片清朗明亮。
却是半点都记不起来了。
算了,心在何处,身便在何处。
庄周梦蝶,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片刻后,叶潺提剑起身,轻轻掸了下长袍,水珠便应声飞溅,再不敢落在他衣服上。
“咚——”
叶潺从后山回到琉璃影壁诸阁时,恰好钟鸣声起,带着灵气在空气中荡开,回音不绝。
众弟子刚刚下课,成群结队嬉笑着从阁内出来,骤然就撞见叶潺抱着手臂站在门口,顶着一张臭脸,大家蓦的噤声,顿时连开玩笑和打闹都不敢了,乖如鹌鹑般站在他面前,小声且拘谨地打着招呼:
“首席。”
叶潺不耐烦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走,大家如释重负,飞快跑了。
风声将大家细碎的话语吹送到了叶潺的耳中。
“首席今天怎么突然回来,吓死了。”
“谁知道呢,他不服管教又不是一日两日了,谁都管不住他,他在哪儿出现都不稀奇。”
“不过我听说,诸位尊者有重要的事情要面见首席,已经等他很久了。”
“尊者有事求助首席?啊,首席……”
忽的有人惊呼出来,又迅速压低了声音悚然道:“首席的境界又精进了?”
“若是没有意外,恐怕是我们所有修道者中,踏碎虚空第一人。”
“这天赋是不是有点恐怖了?”
“否则为何连大能尊者都要找他求助?只是如此一来,他怕是真会愈发狂妄自负……”
叶潺有搭没搭,听得挺没意思的。
他心说他有能耐狂妄,怎么了?
就连大能尊者也要找他求助,那又怎么了?
是别人求着自己,又不是自己求别人。
你爹永远是你爹,有本事别求他啊?
叶潺人缘不好,脾气更是不好,现在也是才醒过来,梦中的残念未散,神思疲惫懒得计较,换做他才来琉璃影壁的脾气……呵,这些敢当着他的面骂他的混账谁都别想跑。
“咚——”
正逢第二次钟鸣声起,所有的弟子几乎都已经走尽。
阁内有人来请,算起来还是叶潺的长辈,但见着他亦是拘谨,俯身拜道:“首席请,尊者在里面等您了。”
“哦。”叶潺淡淡随口而道:“是有哪些尊者?”
琉璃影壁大能颇多,放眼天下道门,各大门派与修道世家,虽各自都有尊者坐镇,却远不如琉璃影壁,境界深厚,只差一步便可踏碎虚空,隐居于此只为潜行修炼,不问世事,非世间大乱不会轻易出山。
通常若是有各大门派或者修道世家自己搞不定的事情,便会来琉璃影壁请人。而琉璃影壁本就弟子众多,有着弟子这层关系,通报向来会直截了当许多。
只是如今,就连这些隐士大能,多年未曾出山的前辈,都已束手无策。
“琉璃影壁内几乎所有尊者都已经来了……”迎接他的人苦笑道:“首席看了便知道。”
说话间,叶潺踏门而入,闻到一股子幽冷的檀香。
香气沁鼻,他反倒是想起来了,最近天底下是有桩大事来着。
“首席。”见得叶潺进来,大家急忙上前。
叶潺一眼扫去,只见大多尊者皆是气息凝重,威压非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