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着,稠密的气氛流动着,沉浮想,他可真是贪心啊。
她不曾躲开他,她让他抱了孩子,她甚至还允许他与她一起照顾孩子,他原该满足的,可他此时,却只想要更多。
重新拥有她,那些长得看不见头的黑夜,他不想再一个人熬。他太想她了,想她身上香甜的气息,想她轻言细语与他说话,想念那些迷乱的夜里,她偎贴着他的柔软身体。
太想她了,冰凉的手握着她的,用力到发抖:“意意,我们重新来过,我一定好好待你,好好待孩子,好不好?”
那只温暖的手抽走了,沉浮心中一空,看见姜知意走开两步,望着窗外出神,沉浮想追过去,抱着孩子又走不得,急急问道:“意意?”
姜知意转过脸,沉沉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现在这样就很好。”
她不想再冒险了。就算是毫无知觉的纸,折过了,痕迹也难以消除,更何况是人心。那种永远得不到回应的付出,永远在等而永远没有把握的感觉,她不想再尝试。
更何况他肯回头,只不过因为她是,八年前的意意。
现在这样就很好,他们可以一起养大孩子,他们不再互相防备,他们比夫妻疏远,比朋友亲密,更像是亲人之间的相处。“这样就很好。”
沉浮怔怔地坐着,手心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温度,失望像潮水,一波波涌上来,她拒绝了他。
他一向善于谋划人心,此时却猜不透她的心思,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重新接纳他。
怀里的孩子动了动,沉浮回过神来,低头又是一吻,孩子却哇一声哭了起来,沉浮顿时手忙脚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弄疼了孩子,听见姜知意柔和的语声:“我来。”
她从他怀里抱走了孩子,沉浮扶着椅子站起来,看见她将孩子放在榻上,解开襁褓,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裤子。
有淡淡的笑容从她唇边露出,她熟练地抬起孩子的腿,扯下尿布:“尿了。”
沉浮看见她将尿布丢在榻边的竹筐里,取了条毛巾擦干净孩子的小屁股,又垫了条新尿布,她做得如此熟练,一眨眼功夫就收拾得干干净净,沉浮眼睛有些热,他早就知道她会是个好母亲,他很想做个好父亲,现在还不迟,就算她拒绝了他,他也该加倍努力。
襁褓还没裹好,沉浮忍着不适快步走近:“我来吧。”
他弯了腰,回忆着她方才拆开襁褓的次序,先将两角对折裹好,跟着系上带子,打了个利索的十字结。
姜知意想起来了,他上次说过,这些衣食住行的事从小都是自己动手,虽然襁褓与大人的衣服不同,但道理总是相通的,他一向聪明,这些事对他来说不难。
以他的能力,若是真心想做什么,就没有做不到的。
沉浮打好结子,看见姜知意走去脸盆架前洗手,连忙将孩子放回摇篮,走去拿了澡豆:“我来。”
探手试了试,水有点冷了,忙拿过暖壶加了点,不冷不热刚刚好:“行了。”
姜知意洗了两把,手被他握住了,他揉开澡豆细细给她洗着手指,轻声道:“待会儿擦点手脂,天冷,别皴了手。”
姜知意蓦地想到,也许是他曾在冬天里洗衣劳作,皴了手,所以才记得这么清楚吧。沉默中由着他给她洗好,又拿过毛巾擦干,见他四下看着,似是在找擦手脂。
姜知意走去妆奁前拿了手脂,怕他又要帮着擦,先说道:“我自己来。”
辛夷花制成的手脂,淡淡的香气,姜知意慢慢擦着,看见沉浮就着她用剩的水也洗了,下意识地,把手脂递了过去:“你也擦点。”
沉浮接了过来,微黄的油膏里有几个浅浅的印痕,是她刚才用手指取膏体时留下的,便也沿着那点印痕挖了一点擦上,淡淡的香气留在手上,有点暖,像是她的手握着他的一般。
她身上总有这种淡淡的甜香,从前无数个相伴的白天黑夜,这香气总是绕着他伴着他,让他每每想起她,先觉得闻到了那熟悉的香。
沉浮怔了下,突然意识到让他每个夜里刻骨思念无法入睡的她,似乎更多是在那两年里,陪在他身边的她。
“我想着这两天去找一趟我二叔,”姜知意轻轻晃着摇篮,哄孩子睡,“如今这个结果对他没有半点好处,我觉得他肯定也后悔了。”
白天里她看得很清楚,姜辽听见汤钺说姜云沧是坨坨人时,脸上也满是惊讶害怕,他事先应该并不知情,他想的是揭破姜云沧的身世,好让自家儿子过继袭爵,却没想到汤钺竟要扳倒侯府,让什么爵位什么承继都泡了汤。
沉浮怔怔地看着她。她的脸,她的一颦一笑,她抬眼看他时柔润的眼波,每一处都深深刻在他心里,他念念不忘,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来的,原来,竟是那两年里陪在他身边的她。
姜知意还在说话:“我二叔并不是个能干的人,我哥的身世连我都不曾听到过风声,他怎么突然就知道了?我觉得应该有人在背后撺掇,也许就是汤钺。”
沉浮听见了,可那些字句溜过去,并不能留下什么痕迹。原来直到现在,知道她就是八年前的意意后,他想念更多的,还是那两年。
姜知意许久没得到回应,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