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来人往。远远地,扬州掌固押着绿棚马车缓缓驶来。
宁氏坐在马车之内静静地思索着,越思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她从包裹中掏出了丈夫的亲笔信,仔细地看着,确实是李翰的笔迹。顿了一顿,又从怀中掏出了丈夫李翰交托的那封密信比对,两封信的笔迹完全相同。
那封密信是月前丈夫派自己的心腹手下张先偷偷带回家的,并叮嘱自己千万收好。这次丈夫忽然病重,还派人接自己过去,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她静静地望着手中的两封信,沉吟良久,终于打定了主意,伸手撩开车窗的丝帘,冲外面喊道:“停车!”
马车缓缓停下了。掌固策马来到窗旁问道:“夫人,有什么事吗?”
宁氏笑了笑道:“车上颠簸,妾身不惯远行,只觉腰背酸痛,想下车走一走。”掌固顿了顿道:“嗯,那好吧。”
他冲车夫挥了挥手,车夫快步走到车后,将马车后厢门打开。置好脚踏,宁氏小心地走了下来。掌固翻身下马,紧紧跟在她身旁,似乎生怕她跑掉似的。宁氏举步向道旁走去,边走边问身旁的掌固道:“你是外子的僚属吧?”掌固道:“正是。”
宁氏道:“以前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呀?”掌固愣了愣道:“啊,我、我、我是新来的。”
宁氏:“哦,是这样。你叫什么名字?”“卑职季虎。”宁氏:“外子身染何疾,竟致卧床不起?”
“听医士说,李大人宿寒入体,侵入肺脏,很是危险。夫人,我看咱们还是抓紧赶路吧。”宁氏笑了笑道:“不急,不急。他卧病在床,身旁谁在照顾啊?”
掌固不耐烦地看了看宁氏:“好像有几个丫鬟吧。”宁氏随口问道:“他的胡子一定很长了吧?”
掌固心不在焉地随口敷衍道:“是啊。很长了。”宁氏猛地停住脚步,转身望向了掌固。掌固奇怪地问道:“夫人,您怎么了?”
宁氏笑了笑,摇摇头,转身继续向前走去。此时,二人离官道已经很远了。
掌固回头看了看,对宁氏说道:“夫人,上车吧,天黑之前咱们要找个镇甸宿下!”
宁氏微笑着弯下腰,从地上拾起了一根手指粗的小木棍,在手中把玩着道:“不慌,不慌。”边说边继续向前走去。
掌固无奈,只得随后跟上:“夫人,您最好能快一点,否则……”宁氏打断了他:“我丈夫李翰已经死在你们手上了吧!”
掌固猛吃一惊停住脚步。说时迟,那时快,宁氏飞快地转过身,手中的小木棍狠狠地戳在了掌固的咽喉处,掌固喉头发出“咯”的一声,登时双眼翻白。
宁氏冷冷地道:“我丈夫没有胡须!”掌固的身体不停地晃动着。宁氏上前扶住了他,而后冲着马车的方向喊道:“不好了!快来看看,他怎么了?”
远处的车夫听到呼喊,赶忙跑了过来:“夫人,怎么了?”宁氏急道:“不知怎么回事,他说着说着话就昏过去了,你快过来看看吧。”说话间,车夫已奔到近前,宁氏双臂一较力,将靠在自己身上的掌固狠狠推向飞奔而来的车夫,那车夫毫无防备,被掌固的身体撞得趔趄了两步,赶忙伸手抱住掌固。
此时,宁氏已绕到他身后,从地上抱起一块早已看准的大石头,狠狠地砸在车夫的后脑上。车夫哼都没哼一声,搂着掌固的身体,翻倒在地。掌固挣扎着想爬起身,宁氏又举起石块狠狠地砸在他的头上,掌固登时昏死过去。
宁氏看着他俩冷冷地道:“你们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说着,她扔掉手中的石头,四下看了看,快步跑回到马车旁,钻进了车厢。一会儿功夫,车厢门打开了。身穿胡服,女扮男装的宁氏走了下来,她伸手拉过掌固的马,飞身跃上,一声吆喝,战马绝尘而去。
狄仁杰行馆静悄悄的,正堂大门紧紧关闭。狄仁杰独自一人在堂内,一边踱步一边静静地思索着。张环、李朗率千牛卫在门前守候。
曾泰快步走到了门前,向里面指了指。张环点了点头。曾泰轻轻推门走了进来,叫道:“恩师。”
狄仁杰转过头来:“啊,曾泰呀,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曾泰道:“学生刚从京兆府回来,京兆尹沈大人已派出官差全城寻访方九父女的下落。”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非常好。曾泰呀,你发现了没有,这些歹人的动作非常之快。两路并进,双管齐下,竟都抢在了我们前面。更奇怪的是,今日竟然有两拨人同时到李府去见宁氏,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文章呢?”
曾泰点了点头道:“是啊。”狄仁杰道:“邗沟覆船,李翰自缢,不过是发生在几天之前的事情,就连皇帝也是今日刚刚知悉。
而这些歹人呢,他们竟然好像是早有准备,所有的事情都已提前做出了安排,这中间会有什么玄机?”
曾泰琢磨着狄公的话,缓缓说道:“学生也觉着,似乎是哪里不太对劲儿。”
狄仁杰道:“是呀,你感到不对劲,就是因为对方的动作太快了。而且,快得出奇,快得不合常理。我隐隐感到,邗沟覆船、李翰及其卫士失踪、其妻宁氏被不明身份的人挟持,这几件事与今日发生在悦来客店中纤户被杀的惨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曾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