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予风手紧紧抓着那衣服,指骨几乎泛白,他用了好大的劲儿才克服自己的冲动,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方才听人说知府的儿子杨怀明领着人在正街上发放从府城运来的衣物和粮食。
府城是有朝廷拨款专门用来准备赈灾的钱的,也有省城调转过来的粮食,按照惯例,这种不是私人捐赠的东西,是要先拉去县衙登记检查后再发放的,杨怀明却直接在街上就开始发了。
且陆予风到了此处,拿到那衣服就觉得不对。
虽然衣服针脚粗糙可以理解,毕竟是加急赶工出来的,但为何布料也粗糙不说,摸着还不够软不够蓬松。
他自小的衣服都是陈氏做的,冬天的新衣服里面塞了棉花是很蓬松很软和的,他凑近闻了下,味儿也有点怪,而后就发现从针脚处钻出来一些白色丝绒般的东西。
他认得,这绝不是棉花,而是芦花,也就是芦苇头上飘来飘去的东西。
这在乡下的河边大片大片的都是,根本不值钱也不保暖!
他那一瞬间,只气得手抖,再去看粮食,发现都是陈粮,还夹杂着石子,分明就是以次充好。
他想要马上揭穿此事,但杨怀明的人也发现了他,杨怀明冷笑着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就算他考上举人了,这还是改变不了自己的地位,杨怀明只要随便动动关系,就能把他碾压得永无翻身的可能,还有他的家人们,也难逃报复。
所以杨怀明问:“陆予风,你真的要与我作对吗?”
陆予风死死地盯着他,杨怀明嘴角含笑坐在车上,免得地上的泥水污了自己的鞋子,高高在上地看着下面的人。
“陆予风啊陆予风,你好好在家做个举人不来碍人眼不就好了,你非要跑来这里充能干,你一个书生,没钱又没力气,你能干嘛?我劝你少管闲事!”
这时旁边围着的百姓越来越多了,有些人道:“你这书生怎么回事?知府大人的公子给我们发衣服,你为何拦着不发?”
“就是啊!你自己穿得厚,就要让我们冻死吗?”
“书读狗肚子里去了吗?”
“真是黑心肠啊这人!”
陆予风感觉自己胸口堵得快喘不过气来,手死死抓住衣服,不行,不能现在揭穿,那样不但他和挽云要出事,连自己的家人都难逃黑手。
杨怀明得意地看着他,目露不屑。
这时江挽云挤出人群一把抓住了陆予风的胳膊,道:“相公你在这儿啊!”
陆予风回过神来,侧头看着江挽云,有些没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江挽云对他使了个眼神,大声道:“咱们去城门口领衣服吧,有大善人运了衣服来在门口发放呢!”
说完她拽着陆予风--------------ljpanpan就快步挤出人群走了,外围的百姓听说另外也有地方可以领衣服,再看此处人太多了,又只有几千件,恐怕后来的都领不到了,便赶紧往城门跑去。
江挽云方才便让杜华先回县衙,召集镖师们把衣服往城门口运去,她拉着陆予风跑到县衙门口,就遇见杜华驾着马车来接他们了。
“走,上车!”
两个人爬上马车向城门口行去,陆予风才来得及缓口气,把江挽云的手握住,道:“你们何时到的,披风都不穿,手这么冰。”
江挽云道:“刚到不久正要去找你,你为何会和杨怀明杠上了?”
陆予风简单说了下其中缘由。
江挽云听罢沉下脸来,“用芦花充棉花,说明他们肯定把赈灾的银子贪污了。”
陆予风叹了口气,“若非他方才威胁我,我真要直接揭穿他的恶行。”
“我们带了几万件衣服来呢,除此之外后面也会陆陆续续有朝廷的赈灾物资送到,杨怀明的账咱们以后再慢慢算。”
安抚了他几句后,陆予风又问起这一路上的情况,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马车就到城门口了,镖师等人拉着的马车也到了,粮食暂时放县衙里,先把衣服发了。
镖头拿着铜锅敲得震天响,扯着嗓子喊道:“发棉衣了!平桥县举人陆老爷捐赠的五万件棉衣到了!”
“棉衣?我没听错吧!真的是发棉衣吗?”
“五万件?真的有五万件?”
寻常的富商捐赠几百两的物资已算大方,但江挽云不一样,她们是掏空了家底的。
“快快快!我要冻死了,我的十个手指头和脚指头都化脓了。”
“我屁股上都是两大块冻疮呢!”
“大善人啊这是大善人啊!”
很快在衙役和镖师们的组织下,百姓排了好长好长的队伍领取棉衣,领到衣服的人都千恩万谢着。
镖师们还不忘宣传一下,“陆举人家里也不富裕,两个兄长只是在码头上摆摊的,这下是把家底都掏空了,就连自己的铺子和房子都卖了就为了多买点衣服送来……”
“陆举人还送了十几车粮食来,明日就开始布粥,尽量让更多人吃饱穿暖。”
有百姓问:“陆举人的全名叫什么,我们要记住大善人的名字!”
小松大声道:“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