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三天之后,是个千载难逢的良辰吉日,督军府内,本该举国同庆,风光无限,锣鼓升天,十里红妆,却落得个白绸漫天,喜丧事一切办的凄凉结局。
府内的红白绸交错,分外的刺眼,督军府嫁女儿,这场婚礼是轰动了。
然而,朝夕之间,烜赫一时的督军府也成了整个盐城人的笑柄,纵使全城的人闻风丧胆,不敢明着表现,却也在暗地里窃窃私语。
祝福婚礼的倒是很好,来的一些上流达官贵人,宾客多数是来吊唁这位生前受人仰慕的傅老夫人。
当然,也有人在暗中窃喜,幸灾乐祸。
所有的人面色凝素,无疑这样的日子,就连今日的新娘子也高兴不起来,她传好了嫁衣,只待锣鼓升天来娶,却发现,第三天了,还是不曾见到哥哥的踪影。
“二姨娘,如今,我连个送亲的都没有…”傅若云不由得失落,凄凉涌上心头,声音闷闷的说道。
她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大红色的嫁衣秀禾服,上面绣满了鸳鸯比翼双方,凤霞披冠,红唇鲜艳如火,脸若桃花泛着微微的红晕,许是因为近日来熬夜过多,睡眠不足,缺血导致。
原来,预想的,大婚之日的那些娇羞在悲痛之中哪里还见半分。
如今,要出阁的姑娘了,竟然是不知羞了。
而姨娘给她编上了发丝上最后一只金玉细钗,纤细却足够沉稳又力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傻丫头,按照盐城的风俗,我们这些姨娘寡妇,没地位的没地位,不吉利的不吉利是不被允许送亲的,但是你还是有亲人的,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来看看这些婶婶姑姑,姨娘,知道吗?”
“姨娘有心了,娘亲离去,若云还能有这等福分。”傅若云说着便咬着唇忍着眼角的泪,巨大的悲伤几乎要将她吞噬。
只好忍着泪,暗自抹了抹泪:“姨娘,哥哥呢?”
今天自己出嫁,母亲出殡的日子,怎么还不见他的人影。
看着二姨娘沉默的样子 ,傅若云暗自叹了一口气,气息里夹杂着连自己都觉察不到的似有若无的成长之兆。
…
阴暗的地牢之内,湿气如一张巨大的网密密麻麻的散落了下来,将人罩的透不过气,那曾经令人闻着发抖的刑具旁边是一团巨大的黑影。
当外面脚步响起,红烛燃亮整个空间的时候,俩人的影响便不再朦胧绰约了、
地上的人,依然保持着三天前的姿势,那个曾经高大不可一世的男人,颓废的坐在地上,抱着怀里面色惨白如鬼的女人,眸光呆滞,身子一动不动,如俩座塑了形体的雕塑一样。
三天了,牢内的血腥味儿似乎还没有散去夹杂着那么潮湿,无孔不入的钻入人的鼻孔,吸入肺中,不由
自主的作呕。
傅若云与二姨娘一同来的,眼前的景象令她们心里发堵,血红的嫁衣更是在烛光之下显得刺眼极了。
“哥…”
没人应答,那边的人依旧一动不动,若不是死寂的气息几乎能听到人的呼吸声,傅若云会以为他是个死人无异。
“天儿,你这是做什么?”二姨娘神色焦急,走了过去 ,蹲下了身子。
“天儿,云儿今日出嫁,姐姐今日出殡,如今,火烧眉毛,你怎可在这里为一个女人要死要活?”
二姨娘用力推了推他僵硬的手臂。
“嗯?”他这才稍微回了神。
只是,落拓的样子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英俊与神勇,只剩下了满脸满身的污垢,脸色蜡黄,双眼无神哪里还有一丝的生机。
他似乎还沉浸在悲痛之中,但又似乎,已经变得麻木了。
已不知道痛苦是什么滋味了。
所以,只是木偶人似得抬头对二姨娘说道:“姨娘,母亲过世,若云以及府中大小事务,劳烦您了!”
说完,便又低下了头,粗糙的手指抚摸怀里惨白无血的那张脸。
“你们…出去吧,她不想被打扰!”费力的从嗓子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哥…你别这样…”
“天儿…”
“哥…”
然而,不论她们怎么呼唤,都没有人再应答她们,回应她们的只有那无声的悲痛气氛。
二姨娘叹了一口气,便示意傅若云,有气无力的说道:“走吧,给他取点水来!”
望着那抹孤寂又可怜的背影,傅若云再也忍无可忍,撩起裙摆,哭着跑了出去。
…
牢房内,很快又陷入了死寂。
“书菡…你不喜欢人打扰…她们走了,没有人再来跟你争执了,你醒来…我说过的,要带你离开的,承诺还没实现…”
“书菡…信我一次,这么难吗?”滚烫的泪水滑过刚毅的脸颊低落到她的脸颊上。
掌心拂过,脸颊,却是冰的,没有温度。
无助,悲怆交织成了一把利剑,直戳心脏。
“书菡…我不要孩子…只要你醒来…醒来…”
他像个失去了家的孩子似得,将她的头轻轻倚靠在自己的胸膛之上,喃喃自语。
一抹端庄稳重的身影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的身后,泪水同样蔓延了她那张清秀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