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随春生已从轿中钻出。
她看着两人道:“我去去便回,你们先去前边人少的地方等我。”
“诶,大人——”常守看着随春生走进的那家店铺,摸着后脑勺道:“以大人的身份,想要什么饰品还用亲自去买?”
常玖目光扫过旁边那辆四角挂着纯金风铃的马车,唇角微动,瞥他:“蠢货,走了。”
店铺内,同样的问题,一个女子也在问。
“公……小姐,以您的身份,要买什么只用说一声便好,自会有人送来,您这般大费力气自己出来作甚?”说话的女子长相水灵,一双圆眼满是疑惑。
“花朝,这你就不懂了吧。”另一个丫鬟瞧着颇为沉稳,说话一本正经:“这可是给秦小将军挑的,自然是亲自来更有诚意。”
两人说着,朝中间的女子看去。
女子穿着一身青衣,头戴斗笠遮去面容,像是山间薄雾,缥缈出尘。
她并未理会二人的话,只是抬眸看着最上层展柜中的东西。
那是一条男子用的束腰革带,瞧着是有质地的黑色,中间用环扣嵌着一枚青玉。
谢兰霁欲叫店家将其拿下,余光一扫,便瞧见不远处走来的人。
“谢小姐。”随春生走到她面前:“真是巧,没想到在这也能遇见。”
谢兰霁目光微转,透过面纱看她:“是,随公子也来买佩饰?”
“随意逛逛罢了。”随春生顺着她先前的目光看去,问道:“谢小姐要取哪个?”
谢兰霁并不想与她有牵扯,因此稍作犹豫才道:“十三号柜的革带,麻烦随公子了。”
“不麻烦。”隔着一层面纱,随春生看不清她的面孔,却能感到她态度上的疏离,她敛起眉眼,转过身去取那革带:“谢小姐是送给弟弟吗?”
谢兰霁听出她话中的打探意味,回道:“不是。”
随春生取下革带的动作一顿,又如常将其拿下,转身掌心朝上,将其递到谢兰霁面前,声音温和:“那便是送给秦公子的?”
店内走廊并不狭隘,面前人站在并不越界的距离处,眉目清澈,脸上挂着温柔和煦的笑。
可谢兰霁对上那双漆黑的瞳孔,莫名觉得她在压抑着某种情绪,出于直觉,她觉得自己接下来的答案会令眼前人失去笑容。
但她还是道:“是。”
随春生眼底的笑一点一点变淡,在花朝欲伸手取过革带时,垂下手避开她的动作。
花朝顿时愣住,看向谢兰霁。
谢兰霁早有预料,波澜不惊:“随公子这是何意?”
随春生唇角弯着,眼底却没有笑意:“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这条革带的确好看,不知谢小姐可否割爱?”
花朝没想到表面看起来如同翩翩君子的随大人竟会横刀夺爱,心中对她的好感便淡去三分,正想着依自家公主的性子,这条革带应当会让给随大人时,谢兰霁开口了。
她用着一贯的温柔腔调,说出的话却不容质疑:“抱歉随公子,不可。”
随春生无言望着她,握着革带的手一点点变紧。
两人无声对峙一瞬,随春生突然笑出来,伸手将革带递出:“开个玩笑,谢小姐看上的东西,我怎会横刀夺爱呢。”
她笑得灿烂,递出革带的动作也很是爽快,仿佛先前真的只是开玩笑般。
“多谢随公子。”谢兰霁道完谢朝着花朝点头,示意她接过革带,花朝伸手接过的一刹,只听“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落而下。
花朝握着手中革带,惊声:“殿下,这革带上的青玉掉了!”
谢兰霁瞥她一眼,花朝连忙改口:“小姐,这也太不结实了,幸好没买。”
随春生也在一边露出讶异的表情:“的确不结实。”
谢兰霁看着那条革带中央处被撕裂的一大块痕迹,眼底神情逐渐冷下去,她侧眸吩咐两人去外边等她,而后看向对面的人,声音不复温和:“随大人,我不知你这般纠缠究竟是何意,但我有一言要告知随大人。”
随春生仍旧笑着:“公主殿下请说。”
“倘若你是将对故人的情谊倾注在本宫身上,烦请你收回,不日我便要与阿忱成亲,不想在此前多生事端,倘若是本宫自作多情,那随大人便当没听见我的话。”
谢兰霁自面纱后看她,随春生笑容逐渐变淡,墨色逐渐瞳孔覆上一层浓郁的晦暗,压抑的情绪破土而出:“公主既然已经知晓,那我也不遮掩了。”
三楼之上,来往的人不是很多,她们所处地方又很少有人经过。
随春生便上前一步跨过那道距离界限,微微垂首凑近,透过面纱与那双浅淡的瞳孔对视,一字一句道:“凡是我想要的,一定会全力得到手,得不到的,便如那条革带。”
——宁可将它毁了,也不会让旁人得到。
谢兰霁被她盯着忍不住后退一步,蹙眉冷声:“随大人请自重。”
随春生笑出声,后退一步行礼:“臣遵旨。”
谢兰霁想说些什么,却又在看见眼前人眸底的深色时止住,最后转身叫来店家,取走另一条束腰革带离去。
全程,未曾再回头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