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宠爱容持正,六宫皆知。
容持正是个聪明人,做事总是挑不出错处,还懂规矩尊卑,不管私下里如何说,表面上,无论是乔贵君还是德君,都对他很是客气。
只是冯素到汀芳斋小坐时,总会嘴两句。
“他是聪明本分,可做过了头,倒是不坦率,我反正是不喜欢。”冯素说道,“我可是听说,他服着药呢。”
贺玉不解,问道“什么药?补身得女的方子吗?”
说罢,他自己都觉好笑,他总觉容持正不是那种急巴巴求女的人。
可冯素却没笑,而是轻飘飘吐出一句“只怕是正相反。”
贺玉狠狠怔住,回过神来,道“这又是何必?”
是啊,这又是何必。
皇上宠爱,后宫又无苛刻的主位,怎还有自己主动喝药的?
就是容持正自己要喝,太医院也不答应啊!
而且,而且皇上她分明是喜欢孩子的,能生养,皇上也更有兴趣招幸。他和冯素就能证明,若是无法生养,皇上热络过后,也就淡了,兴致都会减几分。
皇家有个不成文的说法,福多孩子多。所以皇家最厌恶的,就是后宫之争,波及血脉子嗣。
容持正如今当宠,怎会做这种事?
“皇上她……”贺玉说了一半,咽下要问的话。
皇上势必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了,定会大发雷霆,从此冷落容持正。
冯素见贺玉认真了起来,又说“哎呀,我也只是听个大概,你别听到心里去。”
贺玉勾着炉中的炭火,怔怔道“我是不信的,因为实在是想不通……”
年末,他们到西宫,例行向皇帝的生父顺昭君问安。
也是那日,贺玉才想通了容持正为何服药避胎的问题。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乔贵君和容持正已水火不容。乔贵君前朝施压,容持正顾及家族安危,不得不避其锋芒,主动示弱,放出风声给乔贵君吃颗定心丸。
也是。
后宫现在是乔贵君为尊,而他又拼了命的想育个皇女,好名正言顺坐稳帝君之位。
他最是急迫,因为他与帝君之间,只差一个皇女。接连三个皇子,已让前朝后宫疑他的气运了,而皇上又是信这个的。
皇上喜那种吉祥如意的人,他若是事事都差些气运,那就真要一辈子守着贵君之位,不上不下,眼睁睁看着余风秀的女儿做皇储了。
他已经活过了余风秀,又怎甘愿被死人压一头?
他出身尊贵,养尊处优长大,那帝君之位,除了他还有谁能配得上?他一定要生个皇女,做帝君,为女儿铺平道路。
可眼下,容持正得宠,皇上每月到后宫来,十次有八次都是宿在英华宫,春恩雨露多了,诞下皇女也只是时间问题。
乔贵君心急如焚。
他又怎能让别人赶在他前头去?
于是,他明里暗里打压容持正,甚至在顺昭君面前,搬出前朝妖祸乱政之事,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容持正也与祸乱前朝的妖君一样,皇上越是宠,就越是隐患。
顺昭君冷冷指责了几句,点了名的让容持正安分一些,并以礼佛不尽心为由,罚了他半个月的禁足。
只是半个月后,皇上更是去的频繁,惹得乔贵君病了一场,身子越发虚弱了,听到英华宫的一点风吹草动,就怕是容持正有孕。
年初初雪,内宫设宴。
皇帝那晚兴致高昂,拉着容持正的手,与他一起踏雪走回的英华宫。
不想戌时刚过,朝露匆匆跑来,对已经睡下的贺玉说“主子,乔贵君宣咱们都到英华宫去,说是出事了。”
贺玉惴惴不安,手指冰凉,拢了头发起身“什么事?”
朝露脸色铁青,隐隐带着哭腔道“不知,说是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把英华宫的东西都砸了……太医院的人也都去了,说是……说是都受了伤,皇上也是,容持正也是。”
“到底怎么回事?”贺玉抓着朝露的手都在抖,“宫宴后不是好好的吗?”
路上,贺玉与冯素和刘研遇上,彼此交换了眼神后,都是一脸惶恐,屏息迈进英华宫。
冯素低声道“怕是皇上知道了。”
刘研眼神闪烁不定,看来知道冯素指的是什么。
刘研叹了口气,道“容持正难啊。”
他们到时,已经晚了。
院子里,容持正从家中带来的小侍已被打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殿内一片狼藉,无完整的东西。
太医跪在皇上身前,战战兢兢为她包扎着手指上的伤口,皇上胸口起伏不定,脸雪白,狠狠盯着容持正,目光如刀似霜,又冷又凌厉。
容持正只穿了件单薄里衣,散着长发,跪在榻旁低声抽泣着。
乔贵君坐在皇上身边,手里扬着几张药方,慢慢说道“容持正,你本君再问你一次,这避子方,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太医院可没不敢给宫中君侍开这种东西,只能是宫外的东西。本君记得,你父族的姐姐,颇通医术……”
容持正深吸口气,咬着嘴唇,让自己镇静下来,压抑着泪,颤声道“臣侍和臣侍的家人,从无背叛君主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