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景山前厅,赤红色头发的客人正背着双手,在前厅看字画。自荆山派重新修葺之后,景山房屋原本挂着修真界历代书画名家作品的墙壁上,全部换了筑基期小弟子平日的练习习作。
触犯门规闭门思过的弟子,必须安心将经文抄写十遍,书**底深厚的作品便可以挂在墙上,装饰墙上多余的空白。
别问为什么不买一批新的回来,问就是没钱,而唐淑月在这种事上总是格外看得开。
客人刚看到一半,忽听到身后门帘一响。他知道必是宜川,当下回过头去,却惊愕地发现陪着宜川出来的还有另一位荆山派女子,生得一股书卷气,肤光胜雪。
而多年不见的宜川只是微微蹙眉,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一点困惑。
“你找我?”
客人正是前前前任妖皇,万年前便被迫与宜川性命相连的妫无咎。这些日子中州风传岐山庆典上发生的事情,他自然也有所耳闻。疑似魔族之女和岐山宗主道远打了个平手,还被荆山派代宗主唐淑月当众带走。
她说自己叫作宜川。
虽然按照宜川的实力,吊打那个岐山派宗主本不在话下。但妫无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亲自上门打探一遭。沉睡了万年的自己苏醒之后,实力也大不如前。若是宜川的情况和自己仿佛,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他万万没想到,宜川竟然会失忆。
唐淑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来人,估测着他的实力。在发现自己无法探知对方修为之后果断收了手,请这位客人坐下。
妫无咎若有所觉,目光落在了唐淑月的身上。
“贵客今日上门,淑月有失远迎。”唐淑月假惺惺地让弟子奉上茶来,却被妫无咎摆手制止了。
“方才茶我已经喝过两三碗了,贵派的新茶虽好,可也不必这么热情地招待。”妫无咎重新看向宜川,却发现宜川依旧只是皱着眉头,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样。
“是吗?”唐淑月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厅下守着等候发落的弟子,竟比往日多了三倍去,十有**都是来看热闹的。
她一边不动声色地把这些弟子的脸都记在心里,一边道,“我听说贵客是宜川姑娘的朋友,那么此次前来是为了……”
“我想和宜川单独说话。”妫无咎打断了唐淑月。
“我不认识你。”宜川开口,干净利落。
应该不是不认识而是不记得吧。唐淑月想。毕竟按照林宴和所说,他捡到宜川的时候,宜川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
然而她也并没有开口解释,而是端起茶杯来,把脸隐藏在茶杯后面。白色的水汽蒸腾而出,盖住了唐淑月的脸。
“你确定不认识我?”妫无咎并不生气。
他先前来的时候,预想过很多宜川的反应。甚至为了不激怒宜川,妫无咎认真地考虑过乔装打扮,改变自己的发色和面容,但很快便放弃了。
作为曾经的爱人,如果宜川还记得妫无咎的存在,怎么可能会因为单纯面部的伪装辨认不出自己?
眼下宜川不记得过去,妫无咎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应该为此感到遗憾。
“至少现在的我并不认识你。”宜川冷冷地看着妫无咎,“我是听他们说有个自称是我故人的客人来找我,才会出现在这里的。但你的出现让我很失望。”
“如果你拿不出曾经认识我的证据,我想也没有必要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
唐淑月诧异地看了一眼宜川。即便是当日林宴和带宜川到荆山派,宜川第一眼看到自己,释放的敌意也并不比现在更多。
尽管唐淑月觉得自己并没有解释的必要,但她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宜川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唐淑月虽然有时候会被程溪时一流嘲讽在感情上稍显迟钝,但又不是傻子。
妫无咎高高地扬起眉毛,随即又落了下去。
“你要想好,宜川。”妫无咎声音冷了下去,“如果说拥有记忆的你对我来说还有些用以谈判的筹码,那么如今只是一张白纸的你对我来说毫无价值可言。”
“既然如此,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你又来这里找我做什么?”宜川优雅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客人远道而来,火气不要这么旺嘛。”唐淑月及时出来打圆场,“宜川姑娘失忆已久,对过去的事情已经不记得了,被这么云里雾里地一说,难免心浮气躁。”
“如果阁下确实是宜川旧识,还望多多担待。”
“我云里雾里?”妫无咎重复了一遍。
“至少自我二人进入厅中之后,阁下甚至没有告诉我们你的身份吧。”唐淑月笑了起来,“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愿意告诉我们,便要求我出去,直接与宜川姑娘对话。”
“是吗?妖皇大人。”
唐淑月原本并不想趟这次浑水。
一来她并不是喜欢和高高在上自我感觉的人进行沟通,总觉得这些人普遍有个毛病,便是听不懂人话。黎昭一说对方不愿意通报姓名,唐淑月便直觉又来一个大爷。二来虽然并未明说,宜川勉强也算她半个情敌,唐淑月虽然嘴上不说什么,礼节上也做得无可挑剔。但要让她当真完全心无芥蒂地为宜川谋划,那又是万万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