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来临,温度一降再降,凛冽的寒风不停呼啸,整个世界仿佛摇摇欲坠,一旦出了房门几乎能让人在冷空气里冻疯。
约定期限的前三天,言薇和段予霏一起安排好了生态园的自主系统后,所幸破罐破摔地请假待在家里,一遍遍紧张地演习接下来的计划。
只有她和段予霏拥有研究部生态园的开启权限,况且还有李湛明替她守着,因此言薇没有一点顾虑。
相反的是李湛明却显得忧心忡忡,他不能反对她的安排,但感情上无法认同她的决定。
“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去北区。”他说。
言薇拉着他的手安慰道:“放心,我小时候在那里住过几年,不算陌生,能保护好自己的。”
李湛明也顺势握住她的手,默不作声地把她拉进怀里,搂得很紧,没有说话。他面上没有表情,眼神也静如死水,言薇却知道他现在的情绪。
在李湛明温暖的怀抱里,她叹了口气,轻声说:“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但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北区几乎没有能充电的地方,甚至有可能连网络信号也没有,我不确定要多久才能找到那棵树。我不想让你遇到危险,就像……你也担心我一样。”
“知道了。”他把言薇松开了,语气听不出情绪,似乎卸掉了所有模仿人类的伪装,变回了他最原始的模样——不近人情的机器。但他的身躯却一直保持温热。
言薇有点不知所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哄一个疑似生气了的机械人,只好拉着他的手晃,转移话题:“对了,那盆花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忘记它?”
好在即使是生气,李湛明也不会像人类一样不理人,只公式化地回复:“正常生长。温室定时浇水,补充光照。”
言薇:“……好。”
她无奈了,冥思苦想好一会儿后,扯着李湛明起身,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沉默着任由她牵着走出门,刚迈出一只脚,又把她拉住,扯过衣帽架上的围巾给她戴好,只露出一双小狐狸一样清灵的眼睛。
“外面的体感温度是四摄氏度。”他继续面无表情地说。
走出居民楼,言薇被扑面而来的彻骨寒风刮得差点站不住脚,冷得一阵颤抖,立即缩起了脖子。
李湛明一言不发,只是十指紧紧扣着她的手,试图把热能传递给她。言薇缩着脖子,感受到了手心的滚烫,心一狠,无所畏惧地开始向前迈步。
“你知道我要去哪吗。”她的声音在围巾里响起,听起来闷闷的。
李湛明对这条路线检索完毕,再结合情绪模拟系统,得出答案:“乔木街的废弃剧团。”
那是他们相遇的地方。
跑进旧剧团的音乐厅里,关上门,寒风终于被阻隔在外,言薇抖了抖脚,感觉舒服多了。她拉着李湛明飞快钻进后台的器乐室,先是被满屋子乱飞的灰尘呛了几口,随后她紧闭上眼睛,挥手胡乱驱赶尘埃,接着屏息走到那台古旧的台式钢琴前,轻轻掀开了防尘绒布。
角落里,那两只凳子乖乖立在原处,上面也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李湛明默不作声地找来了几张纸,把凳子擦干净,拎起来摆到钢琴前面,然后站直身望着她。
“谢谢,”她笑了笑,坐下后朝他指了指另一个凳子:“坐吧。”他静静地依言坐下,视线依旧落在她身上。
“前几天我听说玉蓉姐会调音,就拜托她来调了一下,虽然这台琴……音色一般,但起码音准了,也不会很难听的。”她说完,垂眸看向琴键,抬起手,指尖落下,敲响了冰凉的黑白琴键。
这里只是一间废弃剧团的器乐室,没有音响,没有聚光灯,也没有会听古典乐的观众。但有飞舞的尘埃,有十指纤细的少女,还有她的爱人。清越美妙的音乐从琴盖下流淌出来,温润柔和,似乎带着蓬勃的希望,有似乎蕴含了甜蜜的春天。
弹到最后,她的音阶琶音仍然保持平稳,没有一丝杂音地完成了最后的旋律。
一曲终了,言薇弹得酣畅淋漓,手指却冻得通红,停下来才发现指尖已经冷到僵硬麻木,全靠着肌肉记忆完成了曲子。
她微动手指,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转头看向李湛明,“好听吗?”
李湛明只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然后不由分说地把她的双手捧在自己掌心里,用滚烫的热把红通通的手捂暖。
“没有别的反应了?”她忽然凑近,望着他无波的漆黑瞳孔。
他也抬眸,与她对视,在刹那间,寒冰终于还是融化成水。他认真地说:“按照人类的审美习惯,我觉得很好听。如果你想要专业点评,我也可以学。”
言薇噗嗤一声笑出来:“不必了。我只是想让你听,如果能听见我的心意,那我会很高兴,如果听不出来也没事,仅仅是弹给你听这件事,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想我知道你的心意,不用听音乐。”李湛明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抬手直接把她揽进怀里,发现她即使穿了很厚的衣服,却还是很瘦,他一只手就能将她圈住。
应该说大部分的东区西区人都是这样的,因为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要么长不高,要么长不胖,要么又瘦又小,身体严重缺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