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的路。那刺客烦人得很，一直在里边转悠，我本都快找到出口了，却在七门间的岔道上撞见了他。一时没辙，只能靠云庄主预先设下的机关改变八门方位，躲回山庄暂避。”
“也就是说，他进不去，你也出不来？”沈星遥略一颔首，道，“那人用的是什么兵器？”
“是把近五尺长的苗刀。”苏采薇认认真真答道。
“可海月山庄里留下的那些刀痕，没有一处出自苗刀。”宋翊说道。
“那是因为……”苏采薇话到一半，余光瞥见沈星遥忽然变得凝重的神情，不由愣道，“星遥姐，你想到什么了？”
“我和无非来此之前，去过一趟先前困住他的那座山头。山脚的村子，满地鲜血，墙上也有刀痕，是苗刀所留。”沈星遥道，“我们一直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放着大鱼不追，非要和你过不去，如今看来，更让人想不通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一开始跟踪的人是师兄？”苏采薇目露诧异，“这是为什么？”
沈星遥摇头一笑：“刚才宋翊不是还同你说，海月山庄里，没有苗刀留下的痕迹吗？”
“那人的确没来，”苏采薇道，“可保不齐是因为他破不了阵，中途请来的帮手。当今江湖之中用刀之人，大多不都聚在这帮人手底下吗？”
“那我问你，”沈星遥神情自若，淡淡问道，“那人一直蹲守在阵外找你晦气，是你亲眼所见，还是由旁人代为转告？”
“我去阵中看过几次，远远瞧见过他，也有些时候，是云庄主派人替我前去查看。”
沈星遥听了这话，脑中一时又涌起许多疑团，却不知当从何问起。
“后面的事情，你们也都看到了。”苏采薇不自觉唉声叹气，“这些人穷追不舍，云庄主又同庄中护卫失散，我也不能抛下帮过我的人，就这么一走了之……唉——”
她把椅子往宋翊身旁挪了挪，弯下腰来，趴在他腿上，撇着嘴道：“也不知还能不能找到段逸朗，这些人穷追不舍，若再连累了云庄主……”
“他为何非要往西走？”
沈星遥沉默许久，忽然抬头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听得宋、苏二人俱是一愣，一齐朝她望来。
“我是说段逸朗，”沈星遥道，“罢了，他心中有结，未必肯与我们合作。随他去吧。”言罢，双手十指交叉支着额头，两肘撑膝，弯下腰去，合上双目，静坐养神。
“星遥姐，你累了？”苏采薇坐直身子，凑上前道，“你到我房里睡吧，让阿翊在这守夜就好了。”
沈星遥仍旧闭着眼，仿佛没听到似的，过了片刻才睁开眼睛，望向宋翊：“你撑得住吗？”
宋翊略一颔首：“无妨。”
“行。那我睡前半夜，三更起来替你。”
苏采薇起身拉手，拉着她站直身子，转身绕过堂屋墙侧，回了后院客房。宋翊转头目送二人离开，略略舒展双臂，往藤椅椅背靠去。
眼下一切如常，看似安安稳稳，可他的心底，却隐隐涌动起一丝不安。这丝不安，便如盛夏晨间山里袅袅的烟气，一丝丝一缕缕散开，窜入五脏六腑里去。
残夜光冷，雾沈云暝。等到清晨的阳光穿透薄雾，照亮这个山中小村。宋翊恍恍惚惚睁开双眼，才发觉自己已躺在藤椅上睡了一夜。
这藤椅是农家人自己编的，做工粗糙，椅背薄而硬。等他坐直身子，才感觉到浑身哪哪都不对劲，好似骨头都被压散了架，好不容易才勉强坐直。
堂屋后方，传来一阵琴声。泠泠七弦，妙音悠扬。宋翊听着耳熟，可他吹了一夜的风，两耳一直嗡嗡作响，吵得他头疼，根本想不起来这曲子叫什么。
他扶额坐了好一会儿，才逐渐缓过神来，然而一转头，却看见堂屋门前的老槐树下多了一人，一袭素白长衫，身长鹤立，怀中抱着一方瑶琴，正是云清辞。
盛夏的树，枝繁叶茂，打下浓密的阴影，笼罩着他上半身。那张脸孔也被树荫遮挡，看不清神情，话音却一如既往，清越爽朗，萧萧肃肃：“昨夜云某病发，有失礼数，还请宋兄见谅。”
“你认得我？”
“曾听采薇提过。”
宋翊脸色微变，缓缓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