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安载初预料,华瑛没有跳起来喊“怎么会没有,继续给本公主找”。她依旧沉默,只是加快了吃糖的速度,然后小棍一丢,她起身,扔下一句“我饿了”,便径直往对面的一品香去。
上一世她是来吃东西,结果救了人,那么这次没有遇到陈阿福,她应该进去吃饭。
还是那位掌柜出来迎,华瑛跟他说要能看清对面的位置。掌柜的堆满笑,不仅亲自把他们带到了二楼视野最佳处的桌子,还拿过一旁小二的茶壶,殷勤地斟茶倒水。
小二看不懂,掌柜白他一眼,心道活该做一辈子跑堂的。他多眼尖呀,虽然这桌客人行为举止奇奇怪怪,但他可注意到他们老板往对面看了好几回。对面有什么值得看的?也就一漂亮小姑娘,一清朗的俊秀公子值得多看几眼。
尽管老板看完就走,没吩咐什么,但他热情点,把人伺候到位了,总错不了。
这位置顶好,窗外的夜色一览无遗,半残的月光同橘黄的灯火交织在一起,卖馄饨的摊位冒起烟火,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一杯温酒落肚,安载初不由喟叹,月色微醺,美人在座,人生最惬意不过如此了。只是坐他对面的美人兴致显然不高,白嫩嫩的手握着调羹在碗里搅动,就是半天吃不进一口汤。
见状,安载初拿过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杯给自己,一杯递给她:“来,公主,我敬你一杯。”
“不要,”华瑛拒绝,“不好喝。”
“谁说它好喝了?”安载初一本正经,“俗话说酒解千愁,酒解千愁,它就是要难喝,才能解千愁不是?”
“是吗?”华瑛半信半疑,但见他诚恳点头,犹疑着就要接过,突然青卉一声惊呼:“咦,这不是李姑娘家的丫鬟珠儿吗?”
接酒的手一顿,华瑛缩回去,脑袋朝窗外张望,“琪芮有来?”
“嗯,您看。”
突然被无视,让安载初感到为难,伸出去的胳膊收回吧,没面子,不收回呢,又尴尬。咬咬牙,他维持这个姿势不动,也往窗外看去——只见一粉裳女子从马车上下来,从举止气质来看,俨然是大家闺秀。至于那模样,一双翦水秋瞳,右眼睑下一颗泪痣,不说倾国倾城吧,那楚楚可怜的柔弱能激起半个长安城男儿的保护欲。
至于剩下那一半,满脑子龌蹉思想,不提也罢。
她下车之后,车厢里又钻出一少年,端看样子,长得是唇红齿白,讨人喜欢。安载初却直觉不喜,太娘气了。
不料华瑛激动喊道:“陈阿福,李琪芮。”
听到声音,李琪芮往上看,只见华瑛朝她招手,让她上来。
华瑛不是还在思过厅跟安载初怄气吗?怎么会?眸中的惊诧一闪而逝,敛下心神,李瑞琪盈盈一笑,福了福身,表示知道了。
所以这一次是琪芮救了他?华瑛咧开嘴,高兴得直接接过安载初那杯仍端在半空中的酒,一口闷了进去,尽管被呛到,她却不在意。
啊啊啊,她怎么没有想到,那时候李琪芮也在呀。她没有遇到,那自然是琪芮救走了。
看着笑成傻子的华瑛,安载初不由得皱眉,他还以为陈阿福谁呢,不就一小白脸,至于高兴成这样?
“琪芮。”
李琪芮等人一到二楼,华瑛起身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她,“太好了,琪芮,我就知道你最靠得住。”
“什么呀?”被抱住的李琪芮莫名其妙,“公主,你今天怎么那么高兴?”
“当然高兴。”华瑛放开她,绕着陈阿福转圈,一边转一边念叨,“陈阿福陈阿福陈阿福。”
被叫作陈阿福的少年抓抓脑袋,有些生气:“我不是陈阿福。”这个名字太难听了,只有卑贱的人才会用这种名字。
华瑛停下脚步,笑着看他,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你就是。”
“我不是,”少年反驳,他一字一顿道,“我叫陈莲生,莲花的莲,生辰的生。”
脸上笑容僵住,华瑛不信:“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就是陈莲生,你为什么要管我叫陈阿福?这个名字很难听——”
“莲生,”李琪芮轻喝,“不准对公主无礼。”
莲生?重来一世人的名字也会因此改变吗?华瑛不知道,于是她问李琪芮:“他是谁?”
虽然奇怪华瑛的反应,李琪芮还是柔声解释道:“我母家那边的亲戚,真算起来应该是表弟。诶,这莲生,也是个可怜人。”
因老家那边发大水,陈家一家子想着过来长安投奔李琪芮的父亲李侍郎,谁料途中遇见强盗,那强盗既谋财也害命,只有陈莲生侥幸逃脱。小小的人儿在路上不知吃了多少苦,才到了长安,才进了李家。
“……因他这些天总闷闷不乐,我就想着这里新开张,带莲生来尝尝鲜,没曾想,遇见了公主。”说着,李琪芮朝陈莲生招了招手,“来,莲生,见过公主。”
“莲生见过公主,愿公主福寿安康。”跟陈阿福一样的嘴甜,华瑛勉强笑笑。
这故事挑不出错,就是跟华瑛说的不一样,安载初当然不怀疑华瑛说谎,她一公主编这瞎话做什么?只是确实还有很多疑点,眼见这傻姑娘情绪又低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