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县县衙——
好在,仓县放置卷宗的案牍库与其他文书并没有放在一处。负责看管卷宗的,正是先前查郑业与王氏婚配记录时,那位手脚麻利的衙役,此人办差很是靠谱。在他的协助之下,萧路衿和舒澜很快就找齐了与孩童丢失有关的卷宗。
这几十年之间,仓县发生过许多幼童失踪的案件。萧路衿和舒澜细细地查看着卷宗,试图从中发现杨喜盟的蛛丝马迹。可二人翻遍了所有的卷宗,都没能在被解救的孩童中找到与杨喜盟特征相吻合的。
这样的结果,确实也在萧路衿的意料之中。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完全没有找到新的线索。在这些陈年旧案之中,有一桩案子引起了萧路衿的注意。
三十一年前的一个夜晚,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乞丐到仓县府衙报案,称县内有歹人拐带幼童,并利用他们乞讨。官差当晚就寻着线索去查,很快就摸到了歹徒的据点。诡异的是,他们只在据点处找到了三具成年男人的尸首,没有发现任何一名孩童的踪迹。据官府调查,这三名男子俱是无业游民,死因为鼠药中毒。他们恐怕就是拐走幼童的元凶。
仓县府衙后来又派出了差役,在仓县寻找被拐孩童的下落。然而,几日过后,官差们却依旧一无所获,这些孩子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就此消失在了仓县。
这些手段......看起来像是绑架郑久明的那群人使的,与萧路衿先前的推测不谋而合。但萧路衿依然想不到,杨喜盟为何会对王氏有怨?她究竟还漏了哪些地方?
“我们之前推测,对方将交易地点选在敌我双方都藏不下人的康金湖,要么就是有自信能打得过你的人,要么,就是不打算活着离开现场。”
虽然康金湖的附近藏不下人,可对于同样无所遁形的绑匪来说,一旦对方要撤离现场,他们的去向也会被舒澜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一群体有残缺的人,自然不可能比得过舒澜手下的精英强将。
可若是对方不打算或者离开康金湖,那他们真正要做的又是什么事?绑匪的目的至今都不明晰,要救郑老板,根本就无从下手。
当务之急,是要先弄清楚绑匪的目的,唯有如此,才能针对他们布下天罗地网,防止人质出现伤亡。
萧路衿和舒澜先前就猜测,杨喜盟对王氏心怀怨恨,想让调查这个案子的人见证些什么。如此看来,郑久明的境况不容乐观,若杨喜盟想要报复王氏,那郑久明作为她的儿子,自然而然就成为了最好的复仇对象。
更糟糕的是,当距离绑匪定下的日期只剩下两日之时,舒澜的人空着手回来了。
照理来说,一群残障之人,还带着人质,应该很难逃出太远。可这群显眼的绑匪,竟真躲过了这么多人的视线,消失在了仓县之中。
萧路衿低头沉思片刻,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没错,对方很难走远,所以,他们可能根本就没有走远!赌场被一锅端之后,众人都以为他们会带着人质逃远一些。可赌场本就是在离郑府只有三条街的地方,若对方在郑府附近不止有一个据点呢?或许,他们在逃离了赌场之后,就近迁往了附近的另一个藏身之处,直接躲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或许,还未及舒澜派遣追兵,绑匪们就已经躲入了新的据点之中。
在短时间内就近转移阵地,闹出的动静并不会太大,自然难以被舒澜的人所察觉。
可赌场并未设在僻静之处,而是开在坊市区。坊市一带人流量很大,拉着木推车这种体量庞大的东西路过,必然会引起路人或店家的注意。舒澜派出的人手顺着路人指的路线,摸清了所有在那附近拉过木车的人。他们前去仔细盘查了那些人,却发现他们都只是寻常百姓,无一例外。
萧路衿取来了舆图,将郑府附近几处坊市的布局仔细看了一遍。她又从县衙中拿来了坊市区的经营登记信息,以及百姓的住宅登记信息。
太普通了。每一处都很普通,出现在登记文书中的人,没有一个与绑匪的特征是相吻合的。难道这群绑匪并未藏在郑府和赌场的附近,萧路衿的推测是错的?
就在此时,萧路衿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是了!此人毫不起眼,若是他的话,自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还有,赌场后门留下的车辙印,或许并不是木推车留下的痕迹,而是......
片刻之后,郑家附近的糖水铺子——
“老板,来两份红豆熟水。”舒澜拎着扇子说道。
没过多久,糖水铺中那位下身瘫痪的老人家端着两碗熟水,缓慢地摇着木车过来了。
舒澜主动离开了长凳,前去接应这名老者。他的手刚一触上托盘,便指间一滑,碗中的汤汤水水尽数洒在了老者的身上。
“实在抱歉!”舒澜连忙躬身道歉。他迅速到柜台边拿了抹布,帮老者清理他身上的污渍。
“无妨,无妨,小友不必如此,老夫自己来便好。”老人家慈眉善目地说道。
“那怎么行?既是小生惹出的事端,自然是要小生来解决。”
言罢,舒澜见老人的领口中也洒了些糖水,便将他的衣领拉开些许,替他擦拭脖颈上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