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苏醒的是痛觉,等清楚自己处于何种境地时,她心里恐慌得打鼓。
她被死死绑住了。
两条胳膊被紧紧绑在书桌的凳腿上,如同镣铐,紧实得一点缝隙都没有,血液不流通,手掌充血使她几乎感受不到前半段胳膊。
好疼。
不只是胳膊,后背也火辣辣,腿好像要抽筋,她只能含糊地用嗓子发出呜呜的音,牛翠英神经病吧,干嘛还贴她的嘴。
余照尽自己最大努力去挣扎,活活把自己晃晕了也没能把死结晃得散开一些,她只能瘫在原地,垂下头去尽力平复体力,积蓄力量开始下一轮的挣扎。
但很快她就抬起脸来,汗毛直竖,因为她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噼啪声。
小时候在姥姥家火灶里听过的,属于木头燃烧裂开的噼啪声,她只能联想到客厅里燃起熊熊大火的餐桌。
在她的注视下,门缝冒出缕缕细烟来,她开始疯了一般拼命挣扎,胳膊肘内侧一片火辣辣,但是无济于事。
烟呛得她呼吸不畅,嘴被胶布贴着,只能发出闷闷的咳嗽,烟气仅仅咳出嗓子,依旧留在嘴里呛人。
她尽力垂头降低自己的高度去呼吸,强迫自己不要哭,不然要吸进更多的烟了。整个卧室里都是浓烟,烟雾缭绕,把她呛得越来越晕,视线越来越模糊。
原来火蔓延得这么快,不会缓慢地席卷吞噬,而是浓烟大到直接轰燃,火舌从卧室门上空钻进来,直直窜到顶棚。
一声巨响。
她的衣柜门爆燃弹开,余照惊恐地将腿紧紧缩回来,衣柜的旁边就是自己的书桌了,然后...就会烧到自己的身上。
“咳..咳..”
头好沉,她被烟呛得睁不开眼睛,紧紧闭着,流出眼泪来,没人能在死亡的脚步声来临时保持体面。
现在即使勉力睁开眼睛,也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能感受到胳膊上火舌的撩拨。
“咳..”
她甚至咳不出来,像个残破的风箱,嗓子里都是黑灰粉末,干涩得厉害。
意识摇摇欲坠,眼神空茫地望着自己的衣服,唯一庆幸的是,盛寻不在,只是可惜,她还没说答复呢,早知道..早知道的话。
就这样吧。
她苍白的脸颊一歪,头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垂落下去。
*
余照狂咳着醒来,胸口剧烈起伏,只是遵从着本能,将依旧残留在肺里的浓烟咳出来。
像是有锤子砸过自己后脑勺,她捂着快裂开的头坐起,看外面的高速服务区发呆,一时间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
随着她起身,身上搭着的黑色外套滑落。
细雨如丝,天色灰沉,潮湿氛围似乎使每一丝空气都含着水汽,让此刻的她如在沙漠中逢绿洲的迷途旅人,想要冲进雨中,感受雨的海洋。
窸窸窣窣的响动吸引到倚着另一边车门抽烟之人的注意。
“醒了?”
她鼻子一酸,咬紧嘴唇内侧的肉,盯着坐回驾驶位的盛寻不说话。
“怎么这个表情?”
还没等他抬手,余照就扑进他的怀里,搂住盛寻的脖子不松手,放任自己沉浸在恐惧的余韵里,无声掉眼泪。
盛寻亲昵地埋首在她颈侧蹭蹭,柔声安慰:“做噩梦了?”
直到她泄出一丝哭吟,盛寻才惊奇地揽住余照肩膀跟她分开点距离,低头看她红肿的眼睛,面带心疼抹去湿润眼泪。
“好啦,梦到什么这么伤心?做梦而已。”
“抱着我。”
盛寻一手搂背,一手捞起她的腿弯,将她抱到自己腿上,用下颌亲昵蹭她的额头,亲密无间的拥抱缓解一部分灵魂被灼烧的痛苦,将绝望的濒死感抵挡在怀抱之外。
她合上泪湿的睫毛,抽噎着流眼泪。
“这是哪儿啊?”
“咱们俩私奔的路上。”
“神经病吧你。”
她报复地将冰冷手指搭在盛寻的温热后颈,看他没反应,还要往下伸,却被攥住了手腕,带到唇边印下珍惜的吻。
“牛翠英现在在哪儿?”
盛寻拍她肩的手停顿一秒,声线平淡:“死了。”
“不是你杀的吧?”
“那我现在应该在畏罪潜逃。”
她轻轻哼一声,察觉到盛寻的手机进来一通谢淑梅的视频通话,想要回到副驾,却被盛寻紧紧搂住动弹不得。
“没事儿,肯定是甜甜。”
屏幕里甜甜戴着小小香芋紫渔夫帽,穿着棕色可爱背带裤,摇头晃脑。
“怎么这个打扮,奶奶带你出去玩了?”
甜甜奶里奶气:“莓莓。”
“草莓怎么了?”
谢淑梅在画外为他解惑:“你闺女说,刚才我带着她跟草莓一起下楼放风了。”
“回家就追着我念叨你们俩呢,我估计是想你们了,什么时候回来?”
“这边下雨,天气不好耽误一会儿,再有两三个小时我们就到家。”看到甜甜凑近屏幕,盛寻眼睛弯弯,“今晚就在奶奶家住吧?行不行?”
孩子哼唧两声,扭扭肩膀。
余照不满意地在屏幕这头拧一下盛寻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