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听到你今天的事儿以后,我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盛寻在黑暗里扭头看过去,轻声问:“什么?”
“会咬人的狗不叫。”
“嘁,说我是狗啊?”
“真的,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的。”黑夜里王梓挠头的声音无比清晰。
“你看着很温顺,但要是有人碰到你的底线,你会发疯,感觉你很记仇。相反把自己爱记仇挂在嘴边的余照,倒不太爱计较,她就是说得厉害,心里总是带着点豁达吧,之前姜远掐她脖子都掐得快吐了,后来我看他们俩说话也挺正常的。”
“圆圆是这样。”盛寻的眼神空茫,“她嘴硬心软,即使惹她生气,只要好好道歉,她就翻篇,一点也不记仇。”
“唉....你说她转去哪个学校了啊?不知道余照能不能习惯新学校,都高二了还转学真的很少见。”
“不能不转学吗?跟我一样住校呗。”
盛寻的语气落寞:“住校不方便,盛立业和牛翠英都知道她在这个学校里,为了安全着想,还是该转学,总不能一辈子不出校门吧,再说,谁也不愿意提心吊胆过日子。”
“也是,那你们俩以后怎么办啊?”
“我们俩。”盛寻瞪大眼睛也看不清天花板,只有虚无的黑暗,如同前路,于是他拉高被子遮住自己,轻声说。
“我也不知道。”
*
玫瑰绿豆饼的保质期只有短短十五天。
出发当天,他跟王梓借钱,背着半书包的玫瑰绿豆饼回家,盯了许久硬是没舍得吃,于是小心眼地摆放在抽屉里排列好。
原地转转椅子,将脚边的草莓抱起来,小小的橘猫还没有巴掌大,突然被抱起来只是睁着蓝汪汪的眼睛瞧他。
“草莓,你是不是该打疫苗了?”
橘猫在他的手掌里张嘴打个无声的哈欠,只有一点点小米牙。
“走,带你去打疫苗吧,差点忘了。”
宠物医院步行不到一千米,他将草莓塞在身前的卫衣兜里,轻轻拍拍,叮嘱它不许乱动。
这次回家,只有妈妈带着点怨怼地拍了下他的后背,神态自若归还他的银行卡,家里似乎重新开始其乐融融,绝口不提他偷偷跑出去的事情,如果他不是偶然间听到父母小声吵架,也许他真的会这么想。
他们对待他更加的小心翼翼了。
妈妈看到他下楼,立刻将电视的音量调小,将脚伸进柔软棉拖鞋里,蓄势待发。
“去哪儿?”
“去带我的猫打疫苗。”
“我开车送你去吧。”
一路上母子之间都没什么话,宠物医院几乎是一脚油门就到,盛寻顺带着买点猫粮和罐头,结账的时候妈妈伸手把他拽到后面去,自己打开钱包,询问多少钱。
灯光明亮。
宠物医院动物比人还多,一排笼子里放满了住院的“病号”,也不知道是交流还是互骂,一个比一个嗓门高。
打完针还得观察一会儿,草莓还小,在这种环境里害怕,在盛寻的手心里缩成一个橘色小猫团,他单手托着它温热的小身体,另一只手将它整个覆盖住,只留一点点小脑袋,像是给草莓量身定做一个龟壳。
医生走路生风过去,又回来跟盛寻说:“你的猫叫草莓吧?它好乖,打针都不叫。”
提起草莓不叫这件事,盛寻脊背挺直一点,带着点向医生咨询的家属心态。
“我没见它叫过,它是不是?”
“以后大一点还这样的话可以检查一下声带,要是声带没问题,那就是单纯不爱叫。”
盛寻脸压在胳膊上,看草莓巡视自己的书桌。
它走累了,就往他的胳膊旁边一趴,懒散抻抻懒腰,肚皮朝天,没一会儿,就举起爪子开始舔,舔完左爪舔右爪。
台灯下小橘猫金灿灿的,专心致志舔来舔去,他摸索到手机记录这一刻,随后配上草莓舔爪子的图,发了自己账号里的第一条动态。
【我会永远想你。】
梦境里荒草疯长,他踉踉跄跄往前跑,刺人的草叶缠绕住他的膝盖,将他拽倒拖进冰冷浑浊的江水里,肺被江水胀满,喘不上气的下一秒,盛寻从噩梦里满是冷汗地惊醒。
他开始变得难以入睡。
理解了余照说的那句,没有烦心事儿的人才能很快睡着,困倦得厉害,脑袋里却绷着一根弦,吊着他的精神。
怎么也不能放松下来,沉浸在睡眠里,翻来覆去一阵,眼看着都后半夜,干脆光脚下床把没心没肺呼呼大睡的草莓端起来抱到枕头边。
草莓打个哈欠,见他重新裹住被子躺好,小橘猫就贴着他的脸将头挨过去,脑门顶着盛寻的脸颊,脸埋在他的枕头上小小叹口气。
“怎么还无语了啊?”
“草莓,我睡不着,你跟我说说话吧,行吗?”
脸边的小猫团一动不动,他也不在意,开始自言自语。
“我....”
“我好像,好像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你说我怎么这么废物啊?”
小猫被烦得甩了甩耳朵,伸爪子推了他的脸颊一下,像是在示意“别说话了睡觉吧”。
他努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