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穆音就看到前方一个人迹稀少的村落入口。
沈愈祈背着她闪身进去,走过一口枯井,斜插进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板小巷,又拐过两个断了半截泥墙的路口,来到一间低矮的茅草房子前。
他放下穆音,在地上随手捡起一根小指粗细的树枝,朝门缝里一挑。门开了。
两人进去,沈愈祈回身关上门。
这是一间很小的旧房子。外面看上去破坏,窗户上满是灰尘透不了光,但屋内却出人意料的简单整洁。
一张矮榻床、一张薄板桌和两张高低不一的板凳。
床上还铺着被褥床单,看起来很干净。
穆音一落地,腿没支撑住,蹭蹭退了两步。
一下坐倒在床沿。发出“吱嘎”一声响。
【坏了、坏了,好死不死碰上个土匪。我完蛋了。】
沈愈祈“嘘”她:“安静点,别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穆音拼命点头。
她刚刚拿这个“土匪”撒了气,这会儿乖得不行。
整个人挪啊挪、挪到床沿边边一角,小小的一个,试图把自己隐藏起来。
她不仅要躲避外面的人,也想躲避眼前这个不知道会不会拿她出气的“土匪”。
沈愈祈看着她谨小慎微,把自己当成坏蛋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他自认虽不是潘安再世,但也算五官俊朗,难道真那么像个坏人?
上一次出征前,都城也是有不少名门闺秀为他抛了绣花手帕的。
看着眼前这个像是小鼹鼠的姑娘,沈愈祈不由起了一点逗弄的心思。
他眼眸低垂,抬起腿,步伐坚定而沉稳,一步一步靠近穆音。
穆音意识到沈愈祈向他走来,不由紧张得抓住身下的棉布床单。
【他想干什么?】
这个男人的眼睛很深邃,里面是令人琢磨不透的光。清晰而锐利的下颌,给人一种孤傲和危险的感受。
他一步步靠近,气息灼热,几乎要喷洒在她脸上。
四周很安静,外面的人还没寻来。
但身下的床单已被穆音紧紧攫住,皱成了抹不平的折痕。
这一刻,空间仿佛凝固了似的,时间也似乎停止。唯留下眼前这张靠的越来越近、让人越来越无法忽略的脸。
穆音心里狂跳,她渐渐朝床内退去,颤抖着、紧张着。
背后一下撞到撞。
糟了,退无可退。
沈愈祈整个身子向她倾过来,穆音哀嚎一声,闭上了眼。
“头发上粘了个枯枝,我帮你摘了。”沈愈祈伸出手,在她头上轻轻一拨。
穆音愣住,睁开眼:【嗯?】
一支细小的枯枝躺在沈愈祈的掌心。
沈愈祈看着她傻愣愣快被吓坏的模样,不觉好笑。
既然她觉得自己是个土匪,那就是个土匪吧。
沈愈祈:“让四小姐受惊了。”
穆音拼命摆手。
【不惊、不惊......你不要乱来就好。】
沈愈祈:“既然让四小姐撞见,我也不得不说出实情了。”
【实情?他要主动告诉我实情?】
沈愈祈拉过一张板凳,在床边坐下。
沈愈祈:“这件事要从头说起。”
他停了停,思考了下,才说道:“我从小父母早亡,一个人在村子里四处流浪,到处掏点吃的。有一年冬天特别冷,地里收成不好,哪家也没有余粮,更别说喂给我这一个小乞丐了。”
一番话,说得穆音好奇起来。
【原来他小时候这么惨啊。】
她松了松手里抓着的床单。
沈愈祈:“有一天夜里,雪把整个村落都掩埋起来。我没地方去,躲在村口的茅草棚子下。一阵大风,把棚子吹倒了。把我整个人吹跑了十几米。”
“我冻得浑身毫无知觉,只以为自己命该休矣。谁知,一个路过的壮汉拎着我的衣领,把我带回到山上。”
“我活了下来,可也不得不当了山上土匪头子的干儿子。”
【天啊,原来他也是迫不得已啊。】
穆音本是窝着身子,想让自己离他越远越好,这下反而坐直起来,往前探去,和沈愈祈靠近了距离。
屋里没有点灯,外面天色也暗下来。整个房子都影影绰绰,模糊了视线,带来一阵凄凉的悲伤感。
沈愈祈:“干爹去世后,我就遣散了兄弟,不想再干土匪的活。”
“没想到,隔壁山头的一伙人,还想对我赶尽杀绝。”
他缓缓低头:“也许我就该当一辈子土匪,永远逃不出这样的宿命。”
穆音急忙摆手。
【别丧气啊,又不是你的错。】
沈愈祈的脸庞在黑暗下显得模糊,但眼眸中的光却丝毫不减:“四小姐,如果我想要一个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你会帮我吗?”
穆音重重点头。
这个男人的言辞那么恳切,遭遇那么凄惨,眼眸中的光闪闪烁烁,显得那么纯净而又悲伤。
【会的,我会的。我会尽一切所能来帮你。】
*
等外面的追捕过去,沈愈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