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安嘲讽地笑了下:“为什么?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功课、骑射,样样不如你。”
“如果一直待在你身边,我永远只能活在你的阴影下。”
“但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立了功,就会有人愿意把我想要的一切给我。我想要皇上的嘉许,想要泼天的富贵,想要喜欢的女子,用那么热烈的眼神注视着我。”
说到这儿,孙安闭了下眼睛:“我跟着你,见识到了那么多美好。我只是、只是不甘心,那些东西永远都不会属于我。”
沈愈祈手中拿着一段多余的绳索,折成两折,狠狠一下子朝孙安抽去!
“啪!”“啪!”“啪!”
孙安紧咬着牙关,愣是一声不吭。
“啪!”抽了十几下后,最后那一下,抽在孙安脸上,留下一道血红的印记。
沈愈祈扔了绳子,问:“你跟了我十几年,知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个亲兵副队?”
孙安一愣,没想到沈愈祈问了这么个问题。他哼一声:“谁知道呢,也许你像他们说的那样,不想留下个任人唯亲的名声吧。”
“因为你的能力,只到这儿。”沈愈祈说:“你缺乏全局视野,只能看到眼前一块;没有绝对的武力,关键时刻撑不了大梁;最关键的是,少了明辨对错的智慧。这十几年,我提点了你多少次,多少次苦口婆心,自己想想。”
“如果真给你泼天的富贵,你接得住吗?”
接着,就是一阵沉默。
孙安似乎在回忆过往的日子,想了想,不服气的说:“你说我不行,我服。可金闻那小子也不怎么样,他明明才来你身边两年,为什么可以压着我,做亲兵队长?”
沈愈祈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因为,他把我的性命,放在自己性命之前。”
孙安猛地抬起头,嘴唇哆嗦:“你、你早就知道......”
沈愈祈:“对,我早就知道。他善用药材,身上总有一股弥散不去的药味。他背着我从军营逃出去的时候,我意识已经不清,但那种药味,是我非常熟悉的。”
孙安:“所以、所以......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沈愈祈:“第一次在那院落见到你找来的大夫,我一个字未说,他就让我解开上衣,要查看我的伤口。”
“他从未见过我,怎知我伤口在上半身?他的消息,应该来自于你。但我从未对你提及,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而且,你两次追问我是否知道施暴者身份。”
“再加上,你对我编造了那个山谷中为我而死的士兵的谎言。”
“所以,当日给我下迷药的,不是金闻,而是你。”
孙安听完,嘴唇哆嗦起来:“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不杀了我?”
沈愈祈一脚踩住他胸口:“别急。回答我,什么人会来此处接头?何时来?”
孙安低着头,半响,低声从嗓子里挤出来:“一个地痞,算时间,就快来了。”
沈愈祈松开脚,嗤笑一声:“你堵上身家性命、前程良心,而他们给你的,不过一个地痞。你居然还相信,事成之后,他们能给你泼天的富贵?”
孙安一下愣住。
他一直以为,对方不现真身,总是用书信、或是中间人联络,是因为想减少彼此的接触,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对方也是这样对他说的。
难道......他竟然从未获得过信任?
沈愈祈没再管他,走到穆音面前,蹲下,轻声问:“好点了吗?”
穆音点点头。她活动了下手脚,已经基本恢复了。
“我先送你到树林里躲一躲,等我这边事情办完,再去接你。”
一听沈愈祈要送她走,穆音拼命摇头。
【不行、不行,太危险了!你跟我一起走。】
沈愈祈伸出手,犹豫了下,覆上她的手,紧紧握住:“听我说,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一定要办。你躲远一点,不会有危险。”
【我不是怕自己危险,是怕你危险啊!】
穆音心里着急,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反过来抓住沈愈祈衣袖,不肯松手。
【你不走,我也不走。】
沈愈祈看着她坚定的眼神,轻叹口气:“那你要听我的,好不好?”
那宠溺的语气,听起来无奈又温暖。
穆音后知后觉感到一阵尴尬,赶紧把眼神挪开,点了点头。
沈愈祈往她手里塞了一把匕首:“那,我们两个的性命,可就全都交托给你了。”
天色从日落的昏黄,很快变得黢黑。月亮升上来,给这片土地洒下一片皎洁的月光。
不远处,浓眉男子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逐渐走近庄稼地旁的小屋。
一到门口,浓眉男子就看到沈愈祈被五花大绑,站在小屋门口。
他身边站着孙安,正一手拉着他身上的绳子,神情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