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分的喧嚣与热闹,在第一片叶子穿上黄色的新衣时,悄无声息的离去。
巷子里的小朋友围在桂花树下玩过家家,浓郁的桂花香味缠绕在身旁,熏得每个人都香喷喷的。
一轮游戏过后,张福娃争着道:“这一次到我当爸爸啦!”
殷怜儿蹙了蹙眉,撇嘴道:“不要。”
她不想让张福娃当爸爸。
张福娃自从被她摁着打了几次后,见着她总是避着走。难得凑到一起玩游戏,又被她果断的驳了面子,脸拉的很长的说:“我就要!我要当爸爸!你当我女儿!”
乔引濂嘲笑:“你先打的过我们再说。”
都是一道长大的小朋友,深知他们之间的恩怨。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苗苗打趣道:“福娃,你白长这么高啦!”
张福娃自然也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唰的站起来,深感羞辱:“你们有本事别二打一!”
其实打从乔引濂开始学跆拳道,他和张福娃打架就逐渐五五开。
张福娃在体型上的优势总是难以避免的,他岁数比他们大一岁,骨架大、身量高之余,还吃的一身幸福肉。
只可惜,乔引濂和殷怜儿形影不离。假如张福娃有的是体型和年龄上的蛮力,那殷怜儿则是天生怪力。但凡她出手,张福娃总是要吃亏。
乔引濂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挺起胸膛格外自豪的说:“我们这是互帮互助!”
他洋洋得意的炫耀:“谁让你没有妹妹!”
殷怜儿抿着唇拉了拉乔引濂的袖子,被耳提面命的惩罚过几次的她,实在不想与张福娃再起冲突。
乔引濂起身的动作都做到了一半,被她一把拉回位置上,他看了她一眼,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乖乖的坐回去。
奈何对头并不想和他们消停,张福娃胖乎乎的脸上带上恶意的的表情,指着他们两生气的说:“我没有妹妹,你们还没有爸爸呢!”
“不让我当爸爸,你还想自己当吗?”他指着殷怜儿,脸颊气的涨红,口不择言:“你都没有爸爸,你懂当爸爸吗!”
树荫下的暗影覆上他的半边脸颊,犹如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他狰狞的表情,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将那半面光明吞噬。
“......”
“!!!!!!”
在场的小朋友都愣了一下,殷怜儿乌溜溜的眼睛里蓄满了水,生气的反驳:“你胡说!我有爸爸!”
“那你爸爸在哪?叫出来啊!”张福娃讥笑。
“我...我爸爸...”殷怜儿大脑一时短路。
她想告诉他们,她爸爸去打小怪兽了,可是她还记得张福娃曾经嘲笑过她,说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小怪兽。
那她爸爸去哪儿了呢?
时间会消磨掉一个人的回忆,上一次见到爸爸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她脑海里爸爸的影子已经越来越淡,如今说起这个人,一切都存在在妈妈的口中,而她没有丝毫实感。
连她自己都会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爸爸。
乔引濂冲动的站了起来,大声宣布:“谁说她没有爸爸!”
他挺胸抬头,自信果断:“我就是!”
“......”
一片静寂过后。
殷怜儿最先反应过来,站起来肯定的点头:“对!他是我爸爸!”
在场的小朋友似懂非懂的点头,苗苗已经上小学了,懂得最多,此时挠着头问:“你不是她哥哥嘛?”
乔引濂一脸不屑:“谁说哥哥不能当爸爸。”
小朋友们懵懵懂懂,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张福娃跳脚:“不对不对!爸爸是大人!”
乔引濂扬起拳头,有理有据:“我比囡囡大!”
殷怜儿郑重点头:“我哥哥说得对!”
张福娃还要再说,殷怜儿已经握起拳头,认真的告诉他:“他就是我爸爸,你再说我没爸爸,我就揍你!”
“......”
被摁在地上打的心理阴影实在过于惨烈,以至于张福娃一时半会没敢出言反驳。
天大地大,拳头大的最厉害。
......
游戏重新开始后,乔引濂顺利的当上爸爸,殷怜儿甜甜的仰脸,娇娇软软的喊他:“爸爸~”
秋日的暖阳投过松散的缝隙凝成微小的光斑落在她的脸上,白皙饱满的肌肤上印着星点,乖巧甜美的笑靥上,一明一暗两个梨涡。
乔引濂神色如常的应了声嗯,脸却像烧起来一样,明明别人也喊他爸爸,但他耳边似乎只能听到囡囡娇娇软软的喊了他爸爸。
可是爸爸,是什么样子的呢?
直到游戏结束,他仍然有些恍惚。
归途是一条长长的甬道,街坊四舍的浓烟袅袅婷婷卷上云宵,男女老少的呼喝声传来人烟喧嚣。
“哥哥,你会一直当我爸爸吗?”殷怜儿踩着影子问。
乔引濂跳到前头的树影上:“会呀。”
“我会送你上幼儿园,会保护你,会把糖果分给你。”乔引濂掰着手指数,忽而笑道:“爸爸能做的事我都能做,我是你爸爸,你以后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