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梦妆有时会觉得这个世界前进的步伐，未免有些过于急促了。
她才刚刚接受了自己要和地府的人打交道的现实，一个眨眼的工夫，能化形的妖怪就又加入了群聊。
“你实话告诉我，这是不是某种催眠类的精神控制？”
她大学时选修过半个学期的心理学课程，这会终于能够学以致用。
叶思坐在原处，近乎怜悯地看她：“很遗憾，不是。”
“那外面那个……柜子人，他要干什么？”
她连看聊斋时都没见过这阵势，话说出来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
叶思抿一抿唇，脸上也是困惑：“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这个信息已经反馈给下面了，但他们今天开季度总结会，应该要很晚才会回复。”
乔梦妆：“……”
槽点太多，她都不知道从哪开始问。
“比起这个，”叶思起身，把一块正常的手表拎到她眼前，“这个时间，你们活人是不是该开始上工了？”
乔梦妆扫一眼，见到上面的指针已经接近七点半。
虽然对他的措辞感到无语，但她不得不承认，打工人的一天的确要开始了。
推门出来时，店里果然已经有人在自助机器前结账。
她站在角落里看了一会，对自己成为了一家便利店的管理人这件事，还是没有完全的实感。
然后一阵冷风从一侧吹来，她回过神，忽然意识到，伫立在自己身侧的，是自己刚抬进来的那个旧到离谱但能当人的柜子。
一股寒意从骨头缝里窜出来，一路攀升到头顶。
她像是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一口气狂奔到收银台里藏好。
身后仓库门外，刚打开空调，连手都还没离开中控按钮的叶思：？
*
许是因为新店开业的新鲜感，店里今天来了源源不断的客人。
乔梦妆起先还因为屋里放了个不知名妖物而惶然，盯着电脑看了几次营业额之后，忽然就释然起来。
只要不耽误她赚钱，她愿意称他一声好妖。
叶思中途看了几次手机，没得到什么回复，便只叮嘱她表现得正常点，看看那柜子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一个结账一个卖熟食，忙忙碌碌一整天，到终于有空闲，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叶思好好一个光鲜的鬼差，早上来的时候还是西服笔挺，这会脱了外套系上围裙，衬衫袖子挽得一高一低，再配上凌乱的发型和疲惫的双眼，已经活脱是个社畜模样了。
“我宁可一天去搂50个鬼魂。”
他在收银台里瘫下来，仰着脑袋叹息。
乔梦妆好笑地拍一拍他的肩：“还差得远呢小兄弟，我以前在大厂上班时，十点下班算早的。”
叶思刚舒缓下来的身体，闻言又绷起来，甚至带出几声咳嗽：“我现在跟下面申请，不跟你干了，来得及吗？”
乔梦妆笑意盈盈：“你知道的，来不及了。”
她早先就问过叶思，为什么也要和自己一起打这份工，得到的答案是这祸是他惹的，他就得以人类的身份在这里陪着，直到任务结束的那天。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形态比乔梦妆还要好一些。
毕竟她只要走出这家店，就没有人能看见，而他可以自由选择隐身还是现形。
多少有些不公平，但她忍了。
屋里放着个亏心的鬼，好歹能帮自己镇压妖怪。
她悄悄瞥一眼角落里一天没动的柜子，在心里暗暗地安慰自己。
叶思兜里的手机叮铃几声，他又喘了两口气才掏出来，看清楚上面显示的字后，欣喜地吹一声口哨：“懂了。”
乔梦妆这会已然不相信自己的生命里还有什么好消息，便什么也没问，等他自己开口。
叶思果然转身，说出一句耳熟能详的台词：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乔梦妆头也不抬：“先说好的。”
她如今经不起打击，得听点好消息缓缓。
“谢谢，”叶思显然也正有此意，略一停顿后吐出一句话，“好消息是，咱们这里不会出现从地府逃窜的人了。”
乔梦妆眼睛瞪大一圈：“那不就是说我的任务直接完成了？”
她的声音突兀，惊得店里的几位客人一同回头。
叶思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先是向大家打出个抱歉的手势，又默默把椅子挪到离乔梦妆远半步的位置：“这不是还没说坏消息嘛，你别激动。”
“哦，你说。”乔梦妆俯身看他，目光炯炯。
叶思于是又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一挪，声音艰涩：“其实也不算坏消息，就是对好消息的一种补充——他们今天核查了一下，投胎记录上并没有少人，但少了一些……动植物。”
乔梦妆的人生经验再次遭到打击：“……pardon？”
叶思挠了挠头，看起来有些艰难地寻找着合适的措辞来解释：
“我想你应该能理解，人死入轮回，其实动植物也一样。”
“它们离世后，地府会根据这一世的命运，来判定来生投胎成什么，大概率都还是类似的物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