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半点怀疑相榆会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闻声也是乖乖地闭上眼睛。
文中有一个情节,在商竹药六岁那年,出生后便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长命锁被他弄丢了。那长命锁是他母亲里去韶光寺里跪了三天三夜求的,意义非凡。
于是,少年跌跌撞撞地跑到附近的一个寺庙里,碰见一户人家在求长命锁,他就抓着机会和寺庙里的人说他也想求一个,人问他,为谁所求?
他犹豫了几秒,指了指自己,寺庙里的小和尚便毫不客气地嘲笑他,“别人都是父母为孩子所求,哪有人恬不知耻地自己给自己求长命锁的?”
那户人家求得长命锁便准备离去,那户人家中的小姑娘见他孤身一人倒也可怜,便伸手给了他一颗糖。
他愣了一下,方才接过了那颗糖,却在那姑娘走后不久,商竹药被几个小和尚推倒在地,那颗糖也是被他们踩在脚下。
“正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你爹肯定是看你太没用才不要你和你娘的!”
“长命锁都会弄丢,真是笨!”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不然呢,你还能期望他做出什么事吗!”
那个时候商竹药不过刚满六岁,被几人推倒在地后就没再说话,很久,久到他们都离开很久了,他才从膝盖上抬起脑袋,那颗糖已经被踩碎了,糖屑沾着灰,已经是不能吃了。
那个长命锁已经找不回了,但是后来女主为他又打了一个,不是给如今的商竹药,而是送给六岁那年,丢失了珍宝而遗憾的少年。
或许很多遗憾都无法挽回,但所幸还有时间可以去弥补丢失的一切。
相榆陪陈英去寒山寺的时候便偷偷求了一个,她想将来有机会可以给商竹药,可是,如今却是没有这个必要了,她想既然女主已经回来,那么她会努力让剧情走回它应该有的轨迹。
所以这个长命锁,她应该是送不出去。
在这个天空开始飘起小雪的夜晚,相榆从怀中拿出这一串她求得的长命锁,给眼前这个同样敏感脆弱的少年系上。
“这是我去寒山寺求的长命锁。”
少年睁开眼,撞入她眼底的温柔,她看着自己,不知是在透过自己看谁,明媚的笑容在此刻变得有些遥不可及,商竹药想起了六岁那年丢失的那个长命锁,不知怎么的,这一刻,心头一悸。
腰间的铃铛灼热的快要炸开,他垂眸用手遮住铃铛的异象,可是却抵挡不住,铃铛在此刻格外安静的夜里发出叮的一声清脆的铃声。
他另一只手划过长命锁上的花纹,是竹子。
“为何……”他的嗓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低哑几分,他抬头,那双眸子幽深的快要遮不住眼底透出来的茶绿色,“是竹?”
今日喝的酒并不足够让商竹药醉,相榆也是这时觉得今晚喝的酒的酒劲上来了,脑袋和耳根都有些发热,但还是把想说的话给说完整了,“竹子,就像你一样。”
“嗯?”
相榆被这个嗯听得骨头都一酥,以前就发现了,这货的声音和小师叔的声音有点像,只是平日里听不太出来,而在此刻少年短短一字问得低沉倒是像了个八成。
“高风亮节,前途无量。”
她低声念叨了什么,商竹药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夜晚的小雪下得大了,但屋内却暖和的紧,隔壁的陈英也没有睡,看着窗外大雪纷飞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我说,祝你仙途无量。”相榆望着他安静了一会儿。
仙途?他在心里低笑了一声,像是嘲讽,他怎么会有仙途,只是此刻他心甘情愿陷入这场她编织的美好的梦里,另一只手的指尖被烫的已经失去了知觉。
相榆本来以为自己求的长命锁怕是要自己收着了,没成想阴差阳错送给了商尧,见少年带着这个自己求的长命锁,倒也挺适合。
寒山寺里的长命锁她挑了很久,后来干脆让对方定制了一个,本来想着能送陈英回家后回去拿的,没想出发的行程一拖再拖,倒是在走的前一天晚上拿到了。
青白玉扣红绳相绑,羊脂玉质的玉表面透着一层淡淡的竹青,下方的长命锁也是玉质,玉上雕刻着竹,竹旁缭绕着几朵云,以及,相榆自己刻上去的“竹”字。
但是刻的丑,她自己瞧了半天才看出这有点竹字的样子。
少年手指摩挲着脖子上挂的长命锁,冷的玉都捂暖几分,正如他这颗冰冷的心在某一刻化了开来。
他抿唇,腰间的铃铛渐渐恢复了冰冷,他抬头,第一次认真思考起自己这位小师侄。
像她这样的人好像对谁都可以掏出几分真心来。
但仅仅是这样的几分真心就足够让人觉得珍贵。
就像是夏日的一场及时雨,冬日的一场放阳天。
不一定昂贵,但胜在出现在一个准确的及时的时间点,多半分,少半秒都不行。
“苏榆。”
相榆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回答,“嗯?”
“你想要什么?”
一个直球倒是把相榆给问懵了一瞬,特别是今晚夜已经深了,不像是单纯的问自己想要什么,倒是更像是利益互换的一场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