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城中乌云密布、草木皆兵。冬梅不知到底发生何事,在惶恐中很快瘦了下来。
直到有一日,父亲被衙役带走,回来后告诉她,如若她愿意去伺候矿山中驻守的将军,那她兄长就可进县学读书,日后一家人飞黄腾达;如若她不愿,她父兄就都要去山中开矿,有没有命回来就看天意了。
当下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是明白又有何用,难道能看着父兄送命不成?只能认命,就当自己是卖身为奴,被主家收作通房丫鬟了。
冬梅自我安慰了许久,自以为做足了准备,被抬到山上后,才知人间原来也是有地狱的。
山上那些军士,就没把她们当人看。
让她们裹上无法蔽体的薄纱跳舞,舞看够了就把人扯到身下,幕天席地行起事来,既不避天地,也不避同僚,男男女女几十人在院中滚到一起,兴起了还会与旁人交换身下的女子,更有甚者二三人共御一女,其手段之粗鄙、残忍,让冬梅看第一眼时就吐了出来。
一批女子被折腾得去了半条命,便会有仆从将人抬回屋里,再叫另一批出来伺候,就连怀孕的妇人也不能幸免。
有些兵丁,专爱与怀孕的女子行事,手段照样凶残至极,次数多了,就会将人生生撞到滑胎,血流不止,而那些人,还会沾着血得意大笑,称这是碧血洗银枪。
有多少女子被折辱丧命,或羞愤自尽,冬梅早记不过来了。她之前还怀过一次,在那些人发现之前,自己撞上桌角落了胎,虽痛不欲生,但到底还留了条命。
五味听了半晌,早气成了河豚,他暴躁地摇着羽扇在屋内走来走去,看冬梅哭得浑身颤抖、在椅子上缩成一团,忍不住怒拍了下桌子,骂道:“这帮黑心烂肠的人渣!我这就去把人抓回来!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见人真的往房门走去,楚天佑连忙现身把五味拦住了,“五味,别冲动!”
丁五味被乍然出现的徒弟吓了一跳,差点大叫出声,不待楚天佑伸手捂他的嘴,自己先捂住了,闷声道:“徒弟?!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早就来了,你们方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楚天佑叹了口气,脸色也是铁青,“没想到孙博一伙人竟如此丧尽天良!”
“是啊!徒弟,我们可要赶紧上山救人啊!晚一刻就可能多陨一条人命啊!”丁五味急声道,他是片刻都待不下去了。
楚天佑捏紧折扇,闭了闭眼,他又何尝不想去救人,“五味你冷静些,山上军士有一百五十余人,县衙衙役二十多人,县城卫戍营五十多人,单凭我们几个,如何对付?”
即便这些人都拙手笨脚,暗卫能以一当十,可又不是将人杀了了事,要将人制住,仅凭十来个暗卫,只怕会有漏网之鱼。
听了这悬殊的人数,五味急得直挠头,“那怎么办?难道咱们非要等赵羽堂哥过来?那得多少天呢!”他觉得明日见到沙贲,自己就会忍不住将人打一顿。
“你别急,让我想想对策,”楚天佑拍拍五味的肩,“现在,我有几个问题,还需这位冬梅姑娘解答。” 事发突然,他得问明山上的情形,再重做安排,或有提前破局之法。
冬梅自屋中突然多出一人时,就停止了哭泣,抖着身子从椅子上滑下来,摸到桌边,将一个杯子藏进了掌中,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见二人低声商议完,转头向她看来,冬梅身形僵了一瞬,慌忙垂首。
楚天佑看出她的惧怕,缓缓走了几步,并不靠近,温和笑道:“姑娘不必惊慌,我是钦差大人的手下,想再详细了解一番山中的情形,好将那伙兵匪一网打尽。”
“是啊是啊,冬梅你别怕,”五味也不知她怎么怕得厉害,明明方才还好好的,上前把人按回椅子上,“山上那些渣滓,本大人定会一个不漏地抓回来砍了!你放心!只不过山上情况复杂,我们还需你的帮助啊,希望你能坚强些,回答几个问题。”
冬梅攥紧了手中的杯子,默默点了点头。
久处险恶之地,整日提心吊胆,对危险的感觉会逐渐变得敏锐,这可说是万物生存的本能。
面对钦差大人时,冬梅感知到他的和善,便不自觉地松懈下来,但甫一见到楚天佑,她却十分紧张,莫名地感到恐惧。这种本能的反应,她也不知是何缘故,更是难以控制。
好在楚天佑并不为难她,就站在几步开外,温和问道:“冬梅姑娘,你可曾见过孙博?可曾听过他的生平事项?”
“这……我只远远见过孙将军几次,只记得他身形有些瘦小,从未听闻他的什么事迹。”冬梅白着脸,轻声道。
“那县令是否常去山中?或是县中其他士绅,可有在山中出现过?”
“县令大人不常来,一月约莫来一两次吧,其他乡绅,奴婢不曾见过。”
一连数问,冬梅答得十分拘谨。楚天佑暗叹一声,不再开口,出门让朱雀去把珊珊请来。
他原本不想让她知晓此事的,现下却是不得不让人过来。
只盼着珊珊听了冬梅的故事后,不要气得立时提剑上山砍人就好……
珊珊倒是没上山去砍人,只不过是听五味简要说了说,就拔剑把一张茶几削成两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