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官领命!”钱宏微微躬身,答应下来,又转头瞪了木头桩子似的文清泽一眼,“没听见大人说的?还不快去办!”
文清泽闷声称是,带着县衙的小吏退下了。
待远离了院中谈笑的两位上峰后,县衙主簿撇撇嘴,凑近县令低声道:“大人,您方才怎么不将这钦差与康家的关系言明?难道咱们真要把这案子的证据都送到康家去?”
“上头都发话了,你想抗命不成?别在背后乱嚼舌根!”文清泽冷冷瞪了人一眼,主簿顿时不敢再多话,躬身退走办事去了。
连轴转了四个时辰的文清泽,见四下无人,这才暂时停下脚步,看着庭中盛开的芍药松了口气。
凡鞫狱官与被鞫人有亲属仇嫌者,皆听更之。亲谓五服内亲及大功以上婚姻之家。那位白姑娘,于康明义而言乃是小功之亲,莫说楚公子与她尚未成婚,就是已成婚了,也是不用回避的。他向来自诩不偏不倚,正直无私,今日竟忽略了这一点……
法尚公平,执法原情,他过去行事是否真有些过于苛刻了?
于是五味带着一堆簿册和郡丞县令又回到了康家,难得与未婚妻单独相处的楚天佑又被打扰了,埋首在珊珊的颈窝间叹了口气。
气息拂在肌肤上的感觉有些痒,珊珊闷笑着推开了他,调侃道:“这下你就是想歇也歇不了了,五味哥定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要来与你商议。”
这个案子她不便参与,玩笑一句就要起身离去。天佑无奈松了手,亦是起身将人送到了廊下,“破案之事你不用担心,定能很快解决的,只是康三爷那儿,恐怕还需你再劝一劝……”
这桩命案,其实也是康家多年矛盾积累所致,如若再不分家,日后风波还要再起,康明礼这生死不知的状态,实在太好利用了。
“嗯,我明白。”珊珊郑重点了点头,这样的祸事,绝不可再次发生,否则康家就要深陷泥潭了。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曲折回廊间,天佑才收回视线,瞥了眼被暗卫拦住的传话小厮,淡淡道:“钦差大人现在二爷院中?”
“正是正是,大人着小的传话,请您过去帮着参详案情!”小厮连连点头,见天佑转身就走,赶紧跑到头前去带路。
东边二房正院里,五味拿着双鱼玉佩对着阳光瞅了半天,终于等到自家徒弟过来,喜上眉梢,三两步走过去把玉佩一递,“你快看看这玉佩,我怎么觉得它的纹路有些不对啊!”
这玉佩先被朱雀出手夺了,后又还给死者,他也没细看过。因而楚天佑甫一接手,就惊讶地挑了挑眉,双鱼佩有半个巴掌大小,但这重量却轻了些,恐怕不是实心的。
他举起玉佩透光端详片刻,而后沿着鱼尾与浪花的纹路略一使劲,半条鱼身就与其他部位错开了,露出了鱼腹中错综复杂的花纹与构造。
五味见鱼尾被掰了下来,以为这楚老幺把玉佩弄坏了,张大了嘴刚想制止,没想到就见人把这两条鱼大卸八块,拆出了十几个零碎的小件,这下更是下巴都合不拢了,“我的天诶!这、这玉佩是怎么回事啊?”
楚天佑并未回应,把玉片放在桌上盯了一会儿,又三下两下拼了回去,这下拼成的却不是双鱼佩了,而是一枚喜鹊踏枝佩。他抬头迎着众人见了鬼的目光,淡淡笑道:“这玉佩果然有些来历,这种打造阴阳双面环佩的技法,可不是一般匠人能习得的。”
“这、这……”文清泽也失语了片刻,着实没想到一块玉佩还能玩出花来,“既然玉佩来历不明,我们这就去后院问问康明义?”
“不急,五味,你在尸身上可曾发现什么线索?”楚天佑一边拿过桌上的卷宗,一边问道。
五味挥挥羽扇,立时将那奇异的伤口说了,“徒弟,你说,即便是江湖人下手,可是哪里来的这么怪异的凶器啊?难道这杀手还自视甚高,非要自己打造一把独一无二的武器?”
“不无可能,江湖人用的武器样式太多,咱们也不可能全都见过。”天佑闻言也是皱了皱眉,虽说这凶器杀伤过甚,但此物如此特殊,反而有利于查找凶手。
说话间翻开一本簿册,他亦是被县令这巨细靡遗的记录所惊,再看向文清泽时,目光有些新奇,“文县令有心了,将案发现场的情况记录得十分完整,在下多问一句,您可是对每个案子都如此记录?”
“不错,狱情之失,多起于发端之着;定验之误,皆原于历试之涉。因此我认为,断案必要将案件有关人事物一一勘验完整,详尽记录,以此为据,方能审慎决之。”文清泽肃着张脸,坦然承认。他知晓一般人看了他的做法,都颇为不屑,然狱事决人生死,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因而即便上峰多番申斥,他都依然坚持。
“说得好。”楚天佑眼中泛起笑意,缓缓点了点头,“那请文县令指点一下,在案发现场,查到了什么可疑之处?”
原来这贵公子也有看不明白的时候,文清泽迎着那双点漆似的幽深眼眸,竟觉得有几分骄傲,他翻出一叠厚纸,在桌上铺开,案发现场的布局随之展现。
“我带人赶到现场时,死者仰面倒地,在距屋门五步远的地上,手边有一个撞翻的圆凳,脚边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