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埋藏于地下的古墓中抓人,并非易事。云衔带着铁钎、铁铲等器具,将盗洞周围几里的山坡都探查了一圈,总算大致确定了墓穴的方位与形制,并发现了另一个洞口。
虽有衙役在山脚各处把守,暗卫也在山中巡视,但毕竟树高林深,有野兽出没,另一洞口处,又并非防守的重点,那伙贼人究竟是否仍困于墓中,还真不能确定。
楚天佑皱眉看着云衔画的草图,有些举棋不定,难道要先撤掉人手,行欲擒故纵之计?若如此定计,待贼寇消除戒心,所需时日只怕不短,且那黑衣男子武功高强,假意撤防,未必瞒得过他……
正当他负手沉思时,一名衙役自城中赶来,报称县令查知重要线索,若钦差大人得空,便请移驾县衙商议。
楚天佑抬头看看天色,片刻后深吸口气,下定决心,示意朱雀上前,低声道:“命人守好各处,外松内紧,留出一丝破绽。你带上云衔,去备好兵械、火药,若明日辰时,山上仍不见任何踪影,就强行入墓。”
昨日衙役逐户查访,真凶定已察觉,但这伙人却不隐匿行迹,仍在入夜后闯山,想必这古墓对他们极为重要。因而他等上一夜,看看对方是否会自投罗网,如若不然,便立即强攻,他总有种感觉,再拖下去,事情会越发不可收拾……
于是朱雀肃着张脸将不明就里的云衔带走了,楚天佑与五味骑马回城,到县衙与县令会合。
“下官给钦差大人请安,劳大人来回奔忙,下官在此告罪。”文清泽见二人踏入中堂,连忙上前行礼,“下官派人排查死者的踪迹,获知一些线索,特向大人禀报。”
“嗯?什么线索,说来听听。”五味摸摸下巴,他徒弟倒是断定山上的什么黑影白影是真凶,县令这儿又有别的发现?
“据下官排查,前日死者在去往康家赴宴前,曾到城东李家酒肆买酒,而后在酒肆旁的巷子里,碰到一个头戴幂篱、浑身都裹在白绢里的女子。”文清泽一边取出证词,一边命衙差将证人带上。
据证人酒肆老板所述,死者好酒,在他那儿买了坛酒,当场开了封,一口气牛饮半斤,而后提着坛子晃晃悠悠走了。
在拐角的巷子里,便撞到一位戴着幂篱、十分怪异的妇人,死者也不知是借酒装疯,还是本就好色,见人以白绢遮掩身形,口出秽语,还要掀开帷布一看究竟。
酒肆附近鱼龙混杂,醉汉调戏良家妇女的事不少,可这次怪就怪在,那妇人将自己遮得严实,应当是十分讲究规矩的,被人调戏了,不仅一言不发,还真微掀帷布,让那男子看了一眼。
“她露了真容?你可能将她的样貌描述出来?”楚天佑有些惊讶,凶手竟会这么大意?
“这倒不能,她只对着那红脸大汉的方向露了下脸,小人当时在巷口张望,并未看清……”老板尴尬地搔搔头,他当时也没细思,只当是那妇人怯懦,不敢生事,“那红脸大汉见了人后还嗤笑一声,说什么半老徐娘,而后就大摇大摆地走了,想是觉得无趣吧……”
此话一出,就连五味都觉得,只怕是祸从口出,红脸男子就这么不小心惹到了一尊杀神,丢了性命。
文清泽轻咳一声,又让衙役呈上两样物件,“大人请看,这是我依照老板描述,用布裁的幂篱,按照这个长度与形状,凶手戴着这幂篱杀人,尖锐的凶器从布料中刺出,只破一个小孔,而死者胸膛喷溅出的血迹便正好被布料挡下,在地上留下半弧形的空白处。”
“而后下官将这幂篱上裹着的白布拆下,放到火盆中烧了,所余灰烬与案发现场那火盆中的灰烬相差无几。”
“原来如此!还有那个弯钩状的痕迹,还真是女子的半个脚印!”五味恍然,那个白影果然是凶手啊!
楚天佑亦是赞许地点点头,他虽已明白其中关节,但未曾掌握如此翔实的证据,这位文县令,于狱事上倒真有天分。
“不过,虽说查知那头戴幂篱的妇人是真凶,但其下落不明,官府也未曾掌握其姓名容貌,这茫茫人海……”文清泽皱了皱眉头,江湖人犯案,实在是难以追踪。
“文县令且宽心,此人下落或已知晓。”楚天佑迎着人疑惑的目光,淡淡一笑,简要将郊外的情形说明,“……墓中情况未知,因而恐怕还需大人请卫戍营的兵士相助。”
虽只是简要说了说,仍将文清泽惊得目瞪口呆,墨家传人?住在古墓里?这听起来,实在像那些无聊书生写的话本故事……
“原来那莫家村,世代可免赋税竟是这个缘故……”文清泽搓了搓手,这等久远的秘辛,若不是出身大族的人,还真无从知晓,他今日可真是长见识了,“卫戍营那儿,我去通传一声自然没问题,只是他们愿不愿出手,倒是两说之事。”
卫戍营统归兵部管辖,州县主官不得干涉,平日泾渭分明,这回江湖人行凶,说到底还是缉凶破案之事,仍是县衙的职责,卫戍营可不一定会援手。
“大人只管派人通传,卫戍营是否点头,便无需操心了。”楚天佑笑得颇有深意。
钦使身份特殊,这楚公子又足智多谋,想必早有应对之法,他倒乐得松快,文清泽淡然点了点头,想到一事,又轻咳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