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九婴这神来一笔,玉龙等人均迅速在地下墓穴坍塌之前,撤到了地上。
不过是在山中半日,再次见到晴朗的日光时,众人仍有恍如隔世之感,卷着热浪的山风拂过,似在欢迎他们重返人间。
文清泽一介书生,虽为地方父母官,但若真跟着卫戍营下墓擒贼,那就是个累赘,因此十分自觉地守在入口处,将食水药物都备好了,见钦差大人灰头土脸地冲出来,连忙上前问安。
墓葬埋于山体中,若梁柱损毁坍塌,地宫承受不住山体的重量,土层还要下陷。玉龙简要向文清泽解释两句,便急令众人下山,只留几个身手灵活的暗卫在山上,观察情形后再做下一步安排。
外出巡察的郡守终于赶了回来,带着郡丞候在山脚,身边跟着长长一队车马仆役。
他等了半天,终见卫戍营大刀阔斧拔草开路冲下山来,当是在为钦使清障,立即整肃衣冠,带着一列仆从上前拜见。
五味与九婴扶着筋疲力尽的珊珊,在走出密林后大大松了口气,对道旁这个眼生的绿袍长髯大叔,和一侧仆役搭过来的手,看都没多看一眼,径直向马车行去。
被无视的郡守呆了一瞬,回头看了郡丞一眼。钱宏迎着上峰疑惑的目光,无奈点点头,方才那个满身土屑的圆脸男子,的确是钦差大人。
“呵呵……是我等思虑不周,眼下大人定是十分疲惫,合该先……”郡守摸着胡子艰难微笑,努力为自己维持着体面,一转身又见一位气宇轩昂的年轻公子扶着位中年妇人走了过来。
这二人……有些眼熟?郡守捋须的动作顿了顿,耳边听着钱宏低声解释道,那公子是钦差大人的徒弟,姓楚。
“不,不对,这十分不对……”郡守狠狠地摇了摇头,刚要上前与那年轻公子搭话,肩膀忽然被身后人按住了。
玄武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把人按在原地,凑近他低声道:“郑大人,身在官场,要管好自己的嘴巴。”
郑尧能在叶贼篡位时爬上郡守之位,又在当今朝廷多次巡察中保全身家,自然有几分真本事,此刻身形僵硬,脑中念头急转,四年前的模糊记忆蓦然被翻出,他终于明悟过来,而后就极其震惊地倒抽了一口充满尘土的空气,脸色精彩极了。
珊珊与后周人生死搏杀许久,又强撑着从地宫逃离,撤到山下,甫一沾上马车柔软的垫子,就立即昏睡过去。
太后被白衣夫人下了软骨散,有些气虚体弱,只要慢慢休养就好,倒并无大碍。
暗卫各有伤势,白泽、青鸾更是一只脚还在鬼门关里,郡守立即带着车队到最近的驿馆安顿,又命人去把自家夫人叫来,务必要将驿馆内外、衣食住行打理得一丝不苟。
玉龙看着母亲歇下,又去看了熟睡的珊珊,还向五味和苏欣慈问了白泽、青鸾的伤势,确认他们伤情稳定后,回头刚想让玄武上山看看情形,就见院中一棵老树下,郑尧带着个随从恭敬侍立,一副随时候传的样子,想必是等候多时了。
他抬手揉揉眉心,无奈叹了口气,郑尧此人,他有印象,处事才能不错,但就是心思重了些。
“让他过来吧。”玉龙抬脚走进会客厅,头也不回地道。
玄武暗自翻了个白眼,冷着张脸把人带进厅中。
郑尧自然知晓自己来得十分不是时候,然而治下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不来请罪,他总觉得自己的脑袋端不稳当。
“微臣南海郡郡守郑尧,叩请国主圣安!臣治事无能,疏漏万千,竟未察觉南海有敌国奸细潜伏多年,令国主与太后娘娘身陷险境,实在愧对职守,不堪朝廷重托,伏请国主降罪!”郑尧进到屋中,不敢多耽搁一瞬,利落地跪地行了大礼,磕头请罪。
这番请罪的姿态,比王虔仁做得周到多了,玉龙摇了摇头,将茶盏随手搁下,淡淡道:“陈年旧事,郑卿无需自责,起来说话。”
“国主仁厚,微臣感激不尽,然,臣自知管束不力,御守无方,未能安定百姓、充实仓廪,教化坊里,崇礼尚德,实在愧为人臣,无颜面君!”郑尧依然跪得十分规矩,不敢起身。
玄武默默给国主换了茶水,闻言有些惊讶,他本以为就是个油滑老枪,没想到,这郡守还真有几分胆识和眼色?
“哦?郑卿何出此言?”玉龙只简单梳洗过,连铠甲都未换下,此时缓缓松着手上护臂,云淡风轻地笑道。
这人想说什么,他早已洞悉,请罪早晚,并无分别,不过是给他一个辩陈的机会罢了。
“有道是,圣人之制富贵也,使民富不足以骄,贫不至于约,贵不慊于上,故乱益亡。”郑尧暗自吸了口气,支起上身束手沉声道,“今南海富庶者甚众,监临官当宣教德礼,章疑别微,以为民防。然臣履职粗疏,未察教化之失,致南海商贾之间,骄矜淫佚之气渐起,祸根既藏,天长日久,必殃及百姓!”
“臣管教无方,累及国主圣名,心中难安,故僭越来此请罪!”
此言一出,轮到玄武倒抽冷气了,他勉强端住波澜不惊的神情,心中却是惊叹,这个郑尧,真不该当个郡守,合该去御史台效力才是。
“骄矜淫佚?你说的是哪家?”玉龙面上倒是真看不出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