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怎么他娘倒有些高不可攀呢!难道长安的世家大夫人都是这样的做派?
不等杜氏接话,太后已然自发坐到床边,将要起身的珊珊按下,和蔼笑道:“快好好躺着,别乱动,伤口还疼不疼,好些了吗?”
珊珊生怕自己又眼冒金星,露出苦相来,只好躺在床上文静地弯了弯嘴角,低声道:“多谢老夫人关心,伤口已然好了很多,不过是还有些虚弱,慢慢将养就好。”
端看她的反应就知,哪里是大好的样子,太后柔和地轻叹一声,上手给她拉了拉被子,方要再问问饮食如何,就听杜氏似真似假地埋怨道:“你这孩子就是倔,哪里好了很多,明明这伤口都疼得睡不好觉!连安神汤都不好使,你说说,拿你怎么办才好……”
杜氏装模作样地横了珊珊一眼,又拿眼去瞅太后娘娘,叹了口气:“我们家也没个女儿,一向把珊珊当亲闺女的,可怜这孩子没了双亲,又一直在外飘零,难得到我跟前住几日,却弄得这一身伤,我看了真是心疼啊……”
她先还当这老夫人受了匪徒磋磨,此时方才过来探望也是情有可原,没想到这人面色红润、步态轻松,还有力气摆架子,当下便心气不顺了。若让她早两日知晓,珊珊这未来婆婆就在隔壁院里,她早便得翻脸,此时不过阴阳怪气两句,已然非常客气了!
这一连串的话,听得珊珊的眼越睁越大,本还有些晕乎的脑袋立刻清醒了,她忍不住转头看了看舅母,张嘴想劝慰两句。
太后娘娘却生受了这顿排头,稳稳笑道:“康夫人说得是,为人父母者,不过是盼着孩子能够平安康健。破案擒贼,本是官府分内之事,却让白姑娘为救我而身受重伤,我亦是心中难安……佑儿,还不快给康夫人赔罪?”
她回头瞥了眼站在身后的楚天佑。
“是晚辈照顾不周,令白姑娘受伤,让康夫人与康家诸位长辈担忧了,日后定会悉心照料,绝不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楚天佑郑重向杜氏拜了一拜,一番话十分真诚。
珊珊受伤本就让他心疼不已,杜氏有所埋怨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早上他来看珊珊时,康夫人仍是和颜悦色,怎么这会儿突然发起脾气来了?
楚天佑直起身,默默与床上的珊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茫然。
珊珊自然能察觉,舅母是对太后娘娘有所不满,在为自己出头,可是这不满从何而来?
若太后是气量狭小之人,因舅母责难而迁怒自己,那岂非弄巧成拙?依舅母一贯的性子,绝不会让她陷入为难中,此次做法实在有些不同以往……
两个小辈一时都有些莫名,杜氏看楚天佑诚心赔罪,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冷哼一声,道是要去厨房给珊珊熬补汤,起身离去。
“有劳康夫人了,是该好好补一补。”太后笑着对珊珊点点头,又回头瞥了儿子一眼,“听闻郡守府上有足年的老参,你去让他送过来,给白姑娘补身子。”
那郡守夫人见天地往她院里献殷勤,怎么不知到这儿来献一献?
为什么连他也要支走?楚天佑心中那团迷雾越滚越大,然而在母亲坚定的眼神下,也只能无奈看了珊珊一眼,点头离去。
于是屋中只余珊珊与太后二人,珊珊藏在被窝里的手忍不住攥了攥,有些紧张地低声道:“太后娘娘见谅,我舅母性子爽利,说话直了些,绝不是有心冒犯娘娘……”
“我知道,康夫人也是心疼你,方才说了那番话。”太后轻叹一声,起身坐得更近了些,抬手将珊珊头上冒出的汗擦了,“这事确是我做得不妥,原想着咱们将来都是一家人,不必讲究那许多礼数,便想让你先好好休养,我来看你倒扰你清净。不曾想,让康夫人误会了。”
“夏日养伤总是辛苦,你气血两亏,切不可贪凉,虽说盖着被子闷热些,总好过受凉落下病根来。若是衣衫湿了,记得让底下人来给你换过。”
太后细细叮嘱着,珊珊一一应下,仍旧不敢晃动她那颗昏昏沉沉的脑袋,比起往日干脆利落的做派,实在是拘谨极了。
太后忍不住又要叹息,那口气在嘴边滚了滚,又变作另一番话,问得珊珊怔了怔:“孩子,你陪着龙儿辗转各地寻人,定然吃了很多苦,我看龙儿对你亦是情深义重,只是怎么你们却还未成婚?不会是……你受了什么委屈?”
“若是龙儿何处做得不妥,或是有谁给你脸色看,你不必藏在心里,这便与我直言,我定会为你做主的!”
这话她斟酌许久,还是问了出来。
看着杨闻达与欣慈成婚时,她也曾想过,玉龙也到了成家的年纪。然而她却一直未曾听闻立后的消息,还当这孩子是没有遇到合意的人,今日得知玉龙已有心仪之人,还与他相伴多年,心中就更奇怪了,为何一直没有给这姑娘一个名分?
珊珊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待明白太后所虑后,终于忍不住摇了摇沉重的脑袋,连忙解释道:“多谢娘娘关怀,我并未受任何委屈,这、国主乃仁孝明君,您尚未归朝,国主便一心寻母,以全孝道,又为国事操劳,从未有一丝懈怠,因而婚姻之事便先……放了放。”
说到最后,珊珊看着太后越发严肃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