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珊珊房中出来时,太后一眼就见到了庭院曲水边负手而立的清隽身影,那人亦是瞬间回头迎上她的目光,满脸的欲言又止。
“回去说吧。”太后看着与记忆中相去甚远的儿子,微微叹了口气。
待二人回了隔壁小院,坐定后,太后便开门见山道:“白姑娘说,你要待寻到我后,方才成婚?”
“孝始于事亲,母后尚在民间受苦,儿子自当全力寻找母后,方合孝道。母后,似是觉得有所不妥?”玉龙觑着母亲的神色,皱了皱眉。
“我自然知晓,你是个极孝顺的孩子,母后心中亦是十分感动。”太后心酸地叹了口气,孩子孝顺,她怎么舍得责怪,“只是,你可曾想过,这于白姑娘而言,是否有些委屈了?她跟着你吃了不少苦吧?”
“母后所言极是,儿子也时常觉得亏欠于她。”提及珊珊,玉龙眼神软了一瞬,有些赧然地道,“因此未及与母后言明,年初上元节时,儿子请姑母出面,先与奉德乡君议过,将亲事定下了。原是想着待北疆战事平定后便发明诏,不曾想上天垂怜,让儿子与母后得以团聚,那亲事自然由母后做主……”
“你请了昭阳公主出面?甚好、甚好!”太后松了口气,这倒是个十分稳妥的做法,“那奉德乡君已然答应了?她是怎么说的?”
“奉德乡君……先还推拒了一下,待姑母再三恳请后,又见孩儿确是真心求娶,便答应了。”玉龙将那情形回想了一下,又稍微润色一番,如是道。
太后闻言更是放心些许,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欣然点头:“那就好,我那位恩师最是重礼,她能应允,想必咱们做得十分周到,很合她老人家心意。将来,在婚仪上咱们还需请乡君多多指点呢!”
她先还在担心,玉龙礼数不周,委屈了珊珊,恐让白家心生不满,致使婚事不顺,听了这一段才放下心来,自家儿子还是十分稳妥的。
“母后说得是。”玉龙淡定点点头,毫不心虚地接受了母亲的夸奖,又道,“方才母后与珊珊说的便是此事?您担心奉德乡君不肯许婚?”
倒也不是,有她与昭阳的面子在,这桩婚事,奉德乡君多半会点头的。她本意是想去看看那姑娘的伤情,再与康家结识一下,未曾想,那康夫人竟是那般的态度……
“老师那儿,我倒不十分担忧……不过,龙儿,你与康家往来时,觉得这家人如何?”太后在心中犹豫半晌,还是将话问了出来,她总觉得,康夫人的态度似有不妥。
康家?莫非母后在介怀康夫人之事?玉龙眼珠转了转,端起茶盏润了润喉,方才缓缓道:“康家行商,在南海颇具盛名。珊珊的舅舅乃是康家三爷,虽是商贾出身,却自小师从李环,深谙经史典籍,是个极有学问的人。”
“其子盛阳师从琅琊王氏,亦是饱学之士,与孩儿十分投契。康夫人待人一向热诚,又十分疼爱珊珊,想是忧心她的伤势,因而方才急躁了些……”
“如此说来,康家对你应也是十分满意的……”太后皱着眉头,满脸若有所思,听了儿子的话,心中疑惑不减反增,“那怎的,康夫人方才会做出那等姿态?”
珊珊能看出来的事情,她自然也知晓,康夫人心疼外甥女,对她迟来一事有所不满,也是情理之中。
只不过,若是想着珊珊将要嫁入她家,再怎么不满,言语中总该客气几分。虽说她不会因此生怒,但康夫人与她乃是初见,还能将她的脾性拿捏得如此准确?
易地而处,她绝不敢如此行事,为着外甥女将来在夫家的日子,有天大的火气也得压下,缓和些说话才是。
康夫人这做派,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不愿外甥女嫁给玉龙,想将婚事搅和了。
然而玉龙却道,与康家往来十分顺利,这又怎么回事?
听着母亲这一番剖析,玉龙浓眉皱起,面上亦是带了几分忧色,康夫人明明一向对他和颜悦色,怎么可能不赞同这桩婚事,可是,她今日的态度确实有些不同以往……
太后见玉龙陷入沉思中,攥着绣帕的手紧了紧,上前拍拍他的肩安慰道:“罢了,横竖咱们在这儿冥思苦想,也是于事无补。既是咱们礼数有缺,便该登门赔罪才是,你去多备些礼,明日咱们前去康家拜会。”
“母后说得是,既然母后归来,婚姻大事,还需您出面才是名正言顺。”玉龙被拍了一下,回过神来,点点头道,“此时想必康夫人还在驿馆中,孩儿这便去再给她赔个不是。”
太后亦是赞同地连连点头,眼中浮起欣慰之色,待看着儿子出了门,慈和的神色又缓缓收起,归于平静,更带出几分坚定来。
无论康家人如何刁难,她都一定将这亲事谈妥,让孩子如愿。她这当母亲的,十几年来未曾尽到一点责任,如今上苍给她这个机会,她定要给龙儿办一场尽善尽美的婚事!
那厢母子在议论今日的情形,这厢珊珊房中,杜氏也不约而同地提起了这桩不省心的婚事:“好孩子,舅母与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啊,与楚公子的这桩婚事,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珊珊正捧着杜氏刚熬好的补汤,闻言差点把碗摔了,惊得杜氏连连抽气。
“舅母,你怎么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