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玉龙陪着母亲将要出门时,被匆匆赶来的康盛阳拦了个正着。
“还好赶上了……晚辈康盛阳给老夫人问安,楚兄。”
见人还未登车,康盛阳大大松了口气,抹了抹头上蒸腾的汗珠,无奈道,“给二位道恼,家父着我来知会一声,陆家忽然上门,还请老夫人与楚兄先在驿馆稍坐片刻。待打发了陆家的人,家父定然扫榻迎候老夫人大驾!”
陆家?太后还有些莫名,玉龙却是皱起了眉头,沉声道:“那陆焕还不肯罢休?他这回又寻了什么由头?”
“这回可不只是陆焕,我那眼高于顶的崔氏婶娘也过来了。”康盛阳大大叹了口气,这事闹的,他也实在看不明白,陆家怎么忽然就对珊珊紧追不舍了呢!
堂堂世家出身的夫人,竟连脸面都不要了!玉龙更是觉得怪异,侧头看了朱雀一眼,朱雀当即躬身领命而去。
“不过还请楚兄放心,家父定会将此事妥善处理,给贵府一个交代!”康盛阳正色拱了拱手,这事本因康家而起,自然应由康家解决。
“康兄言重了,到底是多年姻亲,血脉相连,如何谈得上‘交代’。”玉龙眉头微松,淡淡一笑,“既然如此,咱们便先在院中坐一坐,恰好有株重瓣云锦开了,请康兄赏鉴。”
“美景如斯,小弟却无暇欣赏啊……”康盛阳头疼地连连叹气,因着分家之事,他这几日被各家登门打探的人闹得头昏脑涨,连珊珊受伤都未及前来探望一回,此次借着传消息的机会出门,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既然都到了驿馆,我总该去看一看珊珊的伤势,而且陆家这事,也得与她知会一声才行。”盛阳无可奈何地仰头望了望天,若让珊珊知晓,他一定会被骂得惨不忍睹。
此事确实得让珊珊知晓,虽然他极不情愿,玉龙亦是无奈地轻叹口气,让朱鹮领人去了珊珊院中,自己扶着母亲回房商议去了。
康盛阳被带到珊珊院中时,她正坐在窗边的矮榻上,看着侍女收拾屋子,见他来了还有些惊讶:“表哥,你怎么有空过来?城中那些富商没缠着你打听消息?”
“……难道我就不能忙里偷闲一番?”提起此事,康盛阳又垮下了脸,他迈进屋子四处打量一回,点点头道,“闹出这么大动静,看来你这伤好的挺快啊。”
她昨夜睡得好,今日精神头便足些,起身穿戴整齐,让侍女将屋子狠狠整饬了一通。珊珊皱了皱鼻子,闻着屋内清浅许多的药味,让侍女先下去,倚在手边大迎枕上调侃道:“那你是窥得什么大好时机溜出来的?”
“呵,这可不就是托了表妹的福嘛!”康盛阳抖抖袍子,坐上矮榻,意味深长地笑了。
他将陆家的事一说,珊珊果然瞪大了眼,陆家?这都是什么人啊?她认识吗?
“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突然热络起来,一看就知没安好心!”珊珊忍不住皱起眉头,面含薄怒,“寿宴那日我见了那么多人,连崔氏婶娘是哪一位都对不上,何况什么陆家……他们竟然如此盛气凌人地纠缠起来!”
若是平日也就罢了,偏偏在他们刚寻回太后娘娘的时候,若让她老人家知道了,会怎么想?珊珊抿紧了唇,心中又不由自主地忐忑起来。
“其中缘由我也不知……不过你也无需烦恼,陆家也不过能闹腾两下,徒增笑料罢了。”康盛阳嗤笑两声,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又道,“倒是你这头是怎么回事?怎么昨夜我娘回去后,又提起了那个荒唐的笑话?惊得我半宿都没睡好!”
这才是他今日走这一趟的真正原因,他得赶紧打消他娘的念头,不然闹大了,可真是要人命。
提及此事,珊珊更是头大如斗,捂着太阳穴将杜氏的忧虑道出,末了无奈道:“我知道舅母是一片好意,怕我过不惯那样拘束的日子,可是事有千面,又怎么可能十全十美,难道稍不如意就要放弃么……”
原来如此,那楚老夫人确实是通身气度,他娘又自在惯了,难怪见了人后生出一些杂念来,康盛阳啧啧摇头,“我这老娘也是离谱了些,按照她那套说辞,你岂不是只能嫁给小门小户、乡下农夫?但凡书香门第、世家大族,哪一户不是崇礼尚德,高情远致!”
而且他娘是对珊珊有什么误解?他这表妹虽性子活泼了些,但总在奉德乡君底下养了这么些年,论起仪容教养,与其他贵女定然差不到哪儿去,真让她与商贾门户往来,才是在难为她吧!
“哪有这么编排自己亲娘的!”珊珊被逗笑了,横了表哥一眼,“舅母可是难得不慕权贵之人,只盼着我们这些小辈过上平静无忧的日子,着实是一片慈母心肠……”
只是她注定不能领情了,希望日后,舅母不会太受惊吓就好……
“我娘简直是把你当亲闺女,你自然觉得她千好万好。”康盛阳默默翻了个白眼,手指点着膝头沉吟片刻,最终仍是正色道,“不过我多问一句,这楚家在长安城里,究竟是个怎样的光景?我怎么看着,这人家都不像是一般的世家门户……”
那位楚老夫人的做派,莫说他娘见了要胡思乱想,便是他也觉得,确是极为高贵之人方能养出的气度。还有楚兄,虽然从没摆过什么架子,但其学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