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影视行业的国际交流会议在柏尾山庄举办,国内外一流的影视传媒公司代表都将赴会。
车祸发生之际,靳淮铮作为东道主,正在会议厅细致地检查流程,确保不会出现任何的差错。
会议开始的前十分钟,一向指顾从容的陈伯异常惊惶急迫地走近,附在靳淮铮的耳边,同他说靳永铖与郁书悯在回缚龙湾的途中遭遇车祸,靳永铖当场丧命。
消息传入靳淮铮耳中的瞬间,他眸底剧烈一颤,神情倏然僵化,脚下如踩棉花。
会议厅的窗朝向冬日冰冷的凰兮湖,后续的几秒,他像坠落湖中央,浑身的血液都被冻得凝固,亦隔绝周遭所有的声音。
“先生,那我们现在——”大概半分钟过去,陈伯见靳淮铮的神色稍有缓和,才敢出声询问。
但不等他说完,靳淮铮抬手打断,他眼神空茫混乱,一时半会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右手搭在椅靠,因过于用力收紧,米白色的绒布上陷出褶痕。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会议将要开始。他拧眉思来想去,做了个决定,“通知会议延后十分钟,再叫傅羲燃过来顶我的位置。”
傅羲燃,远征传媒的副总。
靳淮铮吩咐完就离开了会议厅。他每一步都迈得急,也没有通知司机,自己去车库拣了辆轮毂全黑设计的Rs7就离开了柏尾山庄。
隆冬的黄昏似昙花一现,鸦青色的天早悬有一撇月影。
车疾速行驶在环山柏油路,拖曳出的晕影如鬼魅。靳淮铮手搁在□□,时而打转,周身静得可怕,下颌紧绷,凛冽得像柄刀刃。
网上已有事故报道,但还不知送往哪个医院。
思忖间,靳淮铮突然改了方向,往缚龙湾靳宅驶去。
自从三年前他搬离,即便逢年过节,他也很少再回去。
这次老夫人病重,言靳两家的亲戚都去探望了,严承训还问他要不要一起过去,他毫不犹豫地拒绝,说:“不去了,怕又被扣上意图害人的罪名。”
大抵是在皇城脚下,该片区的名字都沾染了点帝王之势,靳家一族恰好落在缚龙湾的中心地带,风景秀丽。
后来言家搬入,两家联系愈为紧密,周边又陆续建起寺庙,佛家庇佑,百年昌盛。入口处有专人看守,非受邀,外人不可入内,旁车途径都得绕道而行。
靳淮铮抵达主宅时,夜幕降临。
老宅管事的人见靳淮铮回来,脸上掩不住错愕。靳淮铮无视那略显夸张的表情,直截了当地问:“靳伯伯现在在哪儿?”
管事的人颔首答:“在书房呢,还有——”
靳淮铮没等管事的人把话说完,径直向书房走。
望京在北,靳宅仿得是江南园林。
过风雨连廊,茶壶档轩悬着一盏盏圆灯,暖黄的光落在靳淮铮的身上,黑影投射在左侧汝窑色墙面。右侧竹石间里有一池鱼,往来翕忽,看似自由,实则困在这方寸之地。
距书房还有几步远,一道怒不可遏的声音骤然响起,震住靳淮铮的脚步。
一墙之隔,靳镇北气到胸腔阵痛,横眉立目,面色涨红。那指着跪伏在方形暗纹地毯上的靳淮南的手都在颤,难以置信道:“你还敢做这种事!那是你亲兄弟!”
呼吸愈渐不畅,靳镇北伏在椅手剧烈咳嗽,血液都好似在奔腾不休,火在眼中烧,咬牙切齿地质问:“是不是真当我老了,全然不知你做的那些勾当。你今儿是为一己私欲敢要老二的命,那之后是不是就要我死?!”
轰然一声响,门外靳淮铮的脑内霎时空白,耳畔如有故障,嗡嗡作响。
而书房内,像是有天降巨石压在靳淮南的背,脊骨都无法挺直,身体因又惊又惧,早抖成筛糠。
他看似忏悔地哭,涕泪四流,狼狈地想爬到靳镇北腿边,为自己辩解:“爸,我是一时糊涂你不能不管我啊!”
“要怪就怪那个靳淮铮…”似找到了推脱的对象,靳淮南一愣,泪都不顾擦,神色陡然变狰狞,赤红着双眼恨恨道,“对,就怪那个白眼狼,是他先想害我!!”
他声嘶力竭:“是他想弄垮我,弄垮咱们靳家,我迫不得已才——”
话还没说完,一阵冷风猝不及防袭来,紧接着后脖颈的领子被用力拽过,靳淮南尚未反应过来,一拳狠狠砸在他面颊,一瞬目眩,疼得他栽倒在地。
靳淮铮还觉不够,又一拳落下,靳淮南的口中涌出血。他整个人侧倒在地,疼渗进他骨骼,半晌都没缓过气。
靳淮铮拽紧了靳淮南的领口,脸色阴沉可怖,“你早就该罪有应得了。二哥哪里对不起过你,你要拉他接你的盘,担你的责,还要他的命?!”
他怒极,越发收紧拽领口的手,眼底几欲迸射出火光。
看靳淮南呼吸不畅而额头筋脉暴起,痛苦挣扎的模样,靳淮铮心中的恨反被悲恸稀释。
靳淮铮的父亲同靳镇北关系好,靳淮铮也算是在这个靳家长大的。年少时,靳永铖待他如亲兄弟,凡是他们有的,靳永铖都会特意留一份送给他。
靳镇北要他们学书画、读典籍修身养性,靳淮南和靳雅意心浮气躁,早早放弃了,唯靳永铖坚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