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她的男孩长大了。
卓蕴没有出去抓包,轻轻关上房门,转身回床上睡觉。
没多久,赵醒归坐着轮椅回来了,尽可能小声地把自己挪到床上,躺下来,盖上被子,侧卧着从身后抱住卓蕴,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
卓蕴背对着他,鼻息间能闻到很淡的烟草气,赵醒归吻了吻她的后脑勺,用气声说:“我爱你,别离开我。”
傻子。
卓蕴在黑暗中微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让他以为,她睡着了。
——
丧丧的小赵先生一觉睡醒就恢复了精神。
两天后,赵伟伦和范玉华赶到纽约,与卓蕴、边琳和苗叔一起,盛装出席儿子的毕业典礼。
哥伦比亚大学的毕业典礼隆重盛大,不像有些大学按不同学位、学院分批举行,而是所有人齐聚校园,学生、教职员工及毕业生家属足有几万人,来自一百多个国家和地区,将学校挤得满满当当,毕业生们穿着哥大代表性的浅蓝色长袍,到处是一片蓝色海洋。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还有毕业生精心妆扮,举着各种气球、旗子、大框留影板,表达着心中的喜悦。
赵醒归身上也是一件浅蓝色长袍,头戴蓝色硕士帽,坐着轮椅与同学们待在一起。很多人来和他合影,对他表示祝福,说下回去中国找他玩。
有个来自中国台湾的女留学生还和他打趣:“Mikey,你为什么会那么早结婚?都不给我留机会,真的很烦诶!”
赵醒归笑着摇头,抬眼往人群外看,能看到他的亲友团,卓蕴举着花束蹦蹦跳跳,向他招手,赵醒归又一次举起双手在头顶,对她比心。
他从不吝啬向她表示爱意,从十八岁到现在,他们已经相伴七年。
亲友们都在学生人群外观礼,范玉华远远看着儿子的身影,抹了抹眼睛,苗叔看着他照顾了好多年的小归,从一个窝在轮椅上、瘦骨嶙峋的半大孩子,长成如今高大挺拔的男青年,也是老泪纵横,只觉苦尽甘来。
等到校长致完辞,学生代表讲完话,毕业生们被授予学位,仪式结束,接下来是狂欢时间。
赵醒归被围在亲友和同学中间,卓蕴向他送上一大束鲜花,弯腰亲吻他的唇:“恭喜毕业,我的小乌龟。”
赵醒归笑:“谢谢,爬得慢了点,总算也赶上胡君杰了。”
胡君杰读研三年,和赵醒归同一年毕业,因为中美高校间的学制差异,赵醒归还比他早一个月毕业。想到当年胡君杰上高三,赵醒归还在苦逼地读高一,卓蕴觉得很有意思,这只慢吞吞的小乌龟后来居上,总算结束了他的学生生涯。
合影时,赵醒归拄着手杖站起来,长袍盖住了他不健康的双腿,他站得很稳,逐一和亲人们合影留念。
与苗叔拍照时,他问:“叔,你怎么变矮了?”
苗叔仰着头看他:“是你长大了,你老苗叔年纪变大,肯定缩水了呀。”
赵醒归笑着说:“才不会,您年轻着呢。”
卓蕴也揽着边琳的肩笑道:“就是,叔您绝对是老当益壮!”
边琳捶了她一下:“说什么呀。”
苗叔、边琳拍完,赵伟伦和范玉华站到儿子左右两边,卓蕴帮他们拍照,发现赵醒归比爸爸都高了一大截。
“好小子,终于毕业了。”赵伟伦拍拍儿子的背,眼睛濡湿,“爸爸为你感到骄傲,爸爸一直相信,你可以做到。”
赵醒归看着爸爸的脸,又转头去看妈妈,不知不觉间,他们已年过五十,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不再是他记忆里意气风发的模样。
赵醒归知道这些年爸爸妈妈为他操碎了心,这个家曾经因为他受伤截瘫而低气压弥漫,每个人都很痛苦,爸爸妈妈小心翼翼地对待他,生怕伤害到他,只能彼此安慰、彼此鼓励,摸索着学习怎么做一个残疾小孩的父母。
现在,一切都变得明朗许多,站在父母中间,赵醒归心怀感恩,对他们说:“爸,妈,一直没好好和你们说声谢谢,谢谢你们没有放弃我,谢谢你们始终爱着我。”
范玉华眼泪掉下来,抬手摸摸他的脸,又是哭又是笑:“傻小子,说什么呢?你是我们的儿子,我们怎么可能放弃你?”
赵伟伦说:“好啦,别煽情了,小蕴在给我们拍照呢。小归,你一会儿也得谢谢小蕴,这些年,她也不容易。”
赵醒归说:“我知道,我会的。”
拍完照再换人,卓蕴站到赵醒归身边,他抬臂揽上她的肩膀,范玉华拿起手机说:“来,一起笑。”
赵醒归低头亲吻卓蕴的脸颊,在她耳边说:“谢谢你,老婆,这两年要不是有你在,我不会这么顺利。”
“矮油你好肉麻。”卓蕴开心极了,亲热地挽住赵醒归的胳膊,“你是我老公呀,爱你呦。”
天气晴朗,校园里到处是欢声笑语,一张张合影被拍下,一段段回忆被珍藏,赵醒归坐上轮椅,自己划着轮圈离开学校,卓蕴走在他身旁。
他回头望向校园,想起哥大的校训——Inthelightshallweseelight.
有一种翻译是:借着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