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携来的凉风入了屋里,在喉间转了个圈,令她咳嗽更加严重。
“咳咳咳咳……”宋冉猛烈咳起来。
屋里没有人伺候,她自己去拣丫鬟们放在床头前的小凳上的丝帕,丝帕离得有点远,她抻着手臂去拿,拿起来捂在嘴边,猛地一咳,咯出一大口血。
她瞥了眼帘子外面的人,重重地呼吸着气,问道:“世子,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姨娘,你知道父亲要让你搬院子吗?”
宋冉把丝帕搁在床头,一脸疑惑,“搬院子,我没听老爷说。”
下午的时候老爷从职里回来,过来看了她,给屋里又送来许多珍品补药,没有听老爷说要搬院子的事。
“父亲要去搬去清月轩,你去不去。”
屋子那头传来沉重的声音,她好想掀开帘子去看看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应当是很生气吧。
毕竟老爷让她搬到大叶夫人的院子去。
自从大叶夫人走后,清月轩就一直空着。
以前老爷就提过一次把院子收拾出来,让给其他姨娘住,但都被晏时牧拦下来。
这一次不一样,这次要搬去清月轩的是她宋冉。
十年前她刚来侯府时,就去了那里,但也是她自己,选择从那里搬出来的。
宋冉扯了扯嘴角,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边的血,“我从清月轩出来已经好久了,说真的,有点想回去看看。”
她有点真的不怕死。
听到这句话的晏时牧怒气冲天,就差没冲到宋冉床前,拎着她的脖子掐死她,让她去地府里找他母亲去。
晏时牧双拳紧握,侧头瞥了眼坐在帘子里的人,忍下要杀人的冲动,留下一句话,“宋冉,你不配——”甩门而出。
门被重重关上,发出剧烈声响。
就在关门一刹那,坐在床上的人心中一凛,双目一瞠,胃中百味淌过,“噗”地一下吐了满床满身血。
“娘子……娘子……”
“怎么吐这么多血……”
“快去烧水来……”
冬夜寂静,只听到从屋里传出嬷嬷丫鬟焦急得快要哭出来的声音,接着是一阵慌乱。
淹没在一片夜色之中。
第二日封云初来冉月阁的时候,就听吴妈妈说宋冉昨晚又吐了一夜的血,身体虚弱得不行,根本无法再刺绣。
“那我改日再来。”
她看了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子,女子身弱,脸色惨白,像被抽走精气的尸体,整个人毫无生气。
封云初摇了摇头,出了冉月阁。
她刚踏出冉月阁,就看到院外站着几个人,领头前的那个穿着石青色月季蝴蝶素袄,头上挽着妇人髻,手里挽着一串佛珠,正轻轻地拨动着那串佛珠。
看到封云初,妇人上下端着她,随后说:“请问你是绣花阁的封姑娘吗?”
妇人声音较沉,说话时脸上表情平静如水,像极了淡忘红尘的道姑。
封云初点点头。
“冉月阁那位怎么样了?”叶潇玉问。
妇人身边跟着几个嬷嬷丫鬟,穿衣打扮比较朴素淡雅,单看她们的穿着还看不出是什么身份的妇人。
但封云初知道,能在晏侯府带着这么多奴仆的,一定是有身份的娘子。
莫不是晏时牧的母亲叶氏。
封云初注意面前的人,她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看来是个常礼佛之人。
听闻晏侯爷娶了一妻一妾,后来妻过世后,侯爷把妻的妹妹娶过来续弦。
妹妹到府后几年开始喜爱礼佛,穿着朴素,手里经常挽着串佛珠。
所以眼前这位,定是叶氏的妹妹,如今府里的大夫人。
不等旁边嬷嬷介绍,封云初欠身行礼,回答道:“回夫人,听宋娘子身边的吴妈妈说,宋娘子昨夜一直咳嗽不断,身体极其虚弱。”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晏时牧之前就跟她说,让她不要离宋冉远点。
她不太清楚侯府是什么样的情况,也不知道晏世子和他的姨娘有什么过节。
所以她尽量会选择在晏时牧不在的时候来这里。
眼前这位大夫人,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与宋冉有什么,她就只能照实说。
对面的人听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吩咐身边的嬷嬷去拿补药过来给送娘子。
封云初觉得没她什么事了,刚想走,就听大夫人叫她,“封姑娘,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嗯?”
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以帮她,也不想卷入别人的家事。
她正想拒绝,就听大夫人说:“是与世子有关。”
封云初抿了抿唇,将方才在喉间滚过的“请问我可以走了吗”的话咽了下去。
晏时牧?
他有什么忙需要她帮?
她没有应声,对面的人便以为她答应了,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就走了过去。
她跟着大夫人进了潇月苑的院子,坐下来,丫鬟端来茶。
“这是京中有名的碧螺春,姑娘请尝尝。”叶潇玉说。
封云初抿抿唇,点头道谢,喝了口茶,抬起头来看着叶潇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