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航班从厦门直达首都国际机场。张铭希临时改了主意,先在酒店住几天,还笑嘻嘻解释,“那些狗仔万一跟踪我,堵家门口怕吓着你。”
她脚跟被高跟鞋磨破了,成音都让她先消毒擦药,声音带着轻哄,“想不想吃大学城那家牛肉面,现在还没关门。”
张铭希点头,说好。
也就是成音离开的半小时,天空下起了暴雨,天地万物碧波倒影。
这个时间和地点,附近打不到车,雨声震荡,渐有台风的趋势。
“怎么办,不然你明天带给我,我都有些困了。”
电话里姑娘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她心里隐隐难安,“明天已经不好吃了。”
“那明天你来的时候,再给我带个蛋糕吧,要水果多的。”
成音听着笑了,看了眼屋外雨势,选择了妥协,叮嘱说窗子记得关。
张铭希估计已经躲进了被窝,细细碎碎轻响,“你回去也注意安全,对了,我最近又要出首翻唱单曲,还是第一个给你听。”
成音嗯了声,又聊了几句,摁断了通话。
在磅礴雨夜中。
她摁断了这辈子她们的最后一通电话。
*
张铭希死在了酒店的浴缸里。
房内发现大量抗抑郁的药。
他们说初步判定为自杀。
盛大的水果蛋糕如血水混为一体,法医的拍照声,议论声,如匕首捅进她的心脏,疼的快站不住。
怎么可能呢,说以后一定会成为大明星的张铭希,刚拿到影后的张铭希,说要跟她有个家的张铭希。怎么可能死了呢。
女孩安静的躺在担架上,嘴角轻抿,像是平静的睡着了,成音看着她被盖上白布,看着她被抬走。
她真的就这样死了,完完全全,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医院里,手机数条未读消息,凌晨四点的聊天框,张铭希自言自语的说了许多话。
说自己这些年去了哪些地方,说遇见了哪些人,说看见了多少肮脏的场合。
“那首单曲可能发不了了,我在这里唱给你听吧。”
她的声音轻柔的沙哑,经过电流的过滤,从听筒传出。
低喃的,像在叹息。
之后大段的沉默,甚至能听见水花的沉闷。
她再次开口,在空气中又一声叹息。
“音音,天天开心。”
从此再无音讯。
护士走过来,“你是死者家属吗。”
成音抬头,紧绷的神经轰然断裂。
她终于知道哭了。
看着那一张死亡通知书,她终于哭了。
人到底该怎么过好这一生。你不告诉我没关系。
可是,铭希。
你至少得陪我啊。
她贴着墙壁,掩面垂首。
铭希,你至少得陪我啊...
-
葬礼是三天后举行的,彼时周怀岑也从上海赶了回来。
现场没有媒体,有不少圈内明星导演前来悼念,成音只是沉默的坐在旁边,谁来她都点头,唯独有一个人---许贺。
男人穿着西装,和第一次见到他那种浪荡模样不一样,大抵也是用了心给今天的张铭希一些尊重。
成音将他拒之门外,许贺却不愿意离开,他眼里是真切的恳求,“求你让我见她一面。”
天底下,什么都可以装出来,包括爱。
成音甚至想毫无形象的对他破口大骂,可媒体就等着这一幕,那么多顾忌,那么多思虑,如今她能做的,竟然只是为张铭希保住这最后的体面。她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成音怔愣走出灵堂,抬起头看着北京的天空,很蓝,没有云,晴空万里。
想起曾经这样的天气,张铭希坐在书房里陪她工作,她说有时候感觉自己就在一口井里,艰难扒住井壁,音音,如果我松手会怎么样。
成音当时在赶一个文案,抽空看她一眼回道,会很疼。
女孩坐在对面拨弄着勺子,嗯了声,说是啊,很疼,只能慢慢爬上去。
那些忽略的细节,通通翻涌而来
。她是她最好的朋友,为什么她没有及时发现,为什么她没有留在酒店,只是下个雨而已,为什么没有过去找她。
成音忍着眼泪低头,恍惚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他越走越近,在朦胧的泪水中模样慢慢清晰。
周怀岑握住她的手,直到他抱住她,直到眼泪蹭在他的心口,她才意识到,这个人一直没有离开。“想哭就哭吧。”
他轻柔拍了拍她的后背,“有些事不是你能决定的。”
成音没说话,被人掏空了般,靠在他的肩膀上慢慢闭上眼睛。
她觉得很累,好像一个长途跋涉的人,却永远走不到终点,找不到该停留的地方。
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这么多年都靠自己活过来的,可是看到周怀岑的时候,当他搂着她让她怀里哭的时候。心酸仿佛经过漫长的反射弧,死死的扼住喉咙。
她必须承认自己的软弱和虚伪,这个世界永远都是这样,想抓住的东西越多,最后越是两手空空。
那段时间,成音没有去公